這期雜志編輯策劃了一組“大學生當村官”的稿件。我寫卷首語文字與之相關,其篇幅雖短,但要表明本刊一種態度。我“身負重任”,如履薄冰,將近半個月時間難于下筆,因為耳邊縈繞著有些批評家相對不協調的聲音:
——人們常常會把今日政府選派大學生當村官的現象,與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知青“上山下鄉”運動聯系起來。的確,它們有著很多的共同點:都是由官方出面進行動員與派遣;其最初目的都是鑒于城市的就業難題……只是,過去的那場知青運動,被賦予了太多政治的目的。而今天,從大學生自身來講,他們已經脫離理想而趨于功利。
是的,以上的評論有一定道理。我們首先要理性面對如今大學畢業生就業形勢的嚴峻。當年城市知識青年到鄉下 “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而今在城市接受了高等教育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到鄉下做“官”,皆從城市到鄉村“鍛煉”和“建設農村”,歷史是多么的相似!以史為鑒,一些人這樣理解也沒錯。各地大學生村官的待遇有了 “收入穩定”、“優先考研和做公務員”等硬件保障,對急于謀職的大學生確實是一種誘惑;假如說他們沒趨于功利,我看不實際,太純粹。
回味以上的評論,我很矛盾,一時無法明確文章“基調”,倒覺得這些大學生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需要”獻身的同時還有著為謀份職業而利字當頭的“卑俗”。
還有評論家這么說:
——法律明確規定村官要由村民直接選舉產生。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指定、委派或者撤換。那么,政府為什么要指定大學生去當村官?村官是政府說了算還是村民說了算?難道大學生只配當村官而不配當村民?一個沒有任何實踐經驗的大學生,怎么能讓村民接受他們做大老爺?
村民選村官,應該是村民自己的事,這在法律上早已明確和規定,但“空投”幾個高素質的人做村書記、主任的助理,政策出發點絕對是好的。可個別批評家在多數人一片叫好聲中憂國憂民地這樣呼吁,也沒什么不對,多少還有點推進社會民主法制化進程的意味。
這么一想,我更無法下筆,真不知該支持“‘空降村官’政策繼續游走于合情合理‘尚不合法’的邊緣”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還是為推進中國社會民主法制化進程 “進諫”。
就這樣,十多天里,老被上面評論家的聲音困擾。漫漫長夜,輾轉難眠,捫心自問:我該發出什么聲音?
現在是個大眾娛樂時代,就連老子、莊子這些先哲們的思想也被人搬上銀屏讓當今飽學之士任意講解。昨晚,憂心著無法開篇時看電視上有人“解讀”莊子,忽然想到莊子、惠子游“濠梁之辯”的典故,十多天難于下筆的焦慮一下釋然了:魚到底快樂不快樂,莊子、惠子游站的角度不同,說法各異,他們辯論一萬年也不會有結果;大學生當村官這一事件,評論家所處立場不同,亦有不同解讀,與其把精力消耗在無謂的爭論上,還不如倡議大學生當村官,讓實踐來檢驗。
今晨,寫作此文時,又想到余秋雨在鳳凰衛視“秋雨時分”一期節目中說他非常欣賞鄧小平在改革開放初期提出的“不爭論”方針(本刊主編閑聊中說他也很欣賞鄧小平的“不爭論”智慧),想著,我忍不住為大學生當村官作這樣的論斷:大學生當村官好與壞,我們不能武斷地下結論,關鍵要看它是否有利于大學生就業,看它是否能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急需一支高素質農村干部隊伍打基礎,看它是否利于整個社會的和諧;利大于弊了,我們要在支持鼓勵的同時積極獻言消除弊端,不是到處放言不協調的聲音企圖一棍子把它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