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見聞錄

朝鮮半島一直是充滿新聞的，世界杯分賽區移至日本，朝鮮搞了個大型文藝表演“阿里郎”作為對抗；美國布什政府執政，朝美對話一直處于中斷狀態，正當美國準備向朝鮮派遣朝鮮問題特使普里查德訪問朝鮮以尋求溝通的時候，朝韓海軍在半島西部海域發生激烈武裝沖突，計劃被取消，以后的核事件，半島又成了新聞熱點。正在此時，我有一個機會，來到了這多事之地的美麗的半島。

專列抵朝

我是隨丹東的旅游團到朝鮮半島的。由于朝方的不開放，我們的身份被臨時改為丹東人，到朝是因為探親走訪。上午8時集中上車，在我方關口等候，因為今天出關的人數達到了1200多人，所以要等一會，不過導游說，高峰時出關每天超過2500人，比這要擁擠多了。車子開上了鴨綠江大橋，我恍若走入戰爭年代，50多年過去了，戰爭的硝煙已經散盡，只有鴨綠江上的斷橋和依然可見留有斑斑彈痕和駁蝕殘跡的橋墩顯示著昨日的戰火，然而今天車過大橋很平靜，因為昨天導游已經通知不讓帶任何通訊及攝像設備，就是可調焦的照相機也不能帶，用慣了這些東西，一不子都沒了還真有些不自在，好似與世界隔絕一般。一過江又有朝方軍人很警惕的檢查，下了汽車又是排隊檢查，進入火車站還是嚴格檢查（后來回想在朝的日子里，檢查是經常遇到的，這種場景現在想想實在滑稽），直到上了列車，心情才放松了下來，仔細一看這車，大伙全樂了，原來我們上的是專列，全是包廂式樣的車廂，一列車的人全是我們的旅游團隊。丹東的導游說，朝鮮特要面子，你們已經成了國際客人，將要享受的也是國賓待遇。

朝鮮的火車大概是全球最慢的，從新義洲到平壤一直慢慢地行駛，而且中途沒有理由的停車不下10次，最長的一次停了40多分鐘，完全令人不能理解的是列車停在了道口上，兩邊的汽車因為我們的阻擋而無法通過，天又下著大雨，行人也在雨中等待，半個多小時后，兩邊的車看看仍無發車的跡象，只好無奈地掉頭而走。看來他們好像經常遇到如此令人無奈的事情，很不以為然，其實列車只要向前行進10多米就完全可以避免這一無奈。

朝鮮人的精神面貌特好，總是面帶笑容，燦爛的臉上總是一種友善。將到平壤，車上來了一位做小買賣的，實際上也算不了什么買賣，是賣一些地圖和旅游景點的介紹冊子，我本來就喜歡購買地圖，更何況對朝鮮的人文地理沒有概念。好在她有些懂中文，同行的小陶用中文唱起了朝鮮歌曲，她就用朝語和著一起唱，那感覺就像志愿軍見到了阿媽妮，十分的親切。盡管語言交流不是太順，但說起我們共同熟悉的電影，《賣花姑娘》、《摘蘋果的時候》等等，那舒心的笑聲飛到了車窗外，就是在我們身旁走過的車上一臉嚴肅的警察也露出了微笑。

朝鮮人很少，車也不多，但是都是名車，據說都是外國贈送援助的。我們住的青年賓館是一級賓館，可房間顯得空空如也，衛生間只有一塊小香皂，好在在丹東臨走的時候帶了牙刷，不然真是一抵朝就發窘。電視機播送的只有一個臺，朝鮮是嚴格控制新聞與宣傳的。沒有辦法，朝文又不懂，只好早早休息。

平壤印象

平壤是個干凈的城市，城市管理十分到位，大街小巷、廣場賓館，所到之處都是干干凈凈，盡管有的都很陳舊，但是實在是干凈，完全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朝鮮與我們的時差是一小時，清晨早起在賓館前的大街上散步，空氣非常清爽。大街十分寬闊，有軌電車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來回駛過，車上載滿了上班的人們。平壤的公交主要有四種，一是有軌電車，二是無軌電車，三是公共汽車，四是地鐵。票價都很低，車次又很多，所以很方便，我在路旁沒站一會就見很多的車子來回走，約四五分鐘就有一趟，所以車上人多但不擠。平壤街上的女交通警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她們的英姿應該是平壤最美麗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那甜甜的微笑讓我想起戴望舒《雨巷》中那丁香一樣的姑娘，那顏色、那芬芳、那憂愁從身旁輕輕飄過。

在朝鮮平壤和其它城市可以看到一座

座鱗次櫛比、高聳入云的現代化建筑，在工廠、農場、森林和海邊也可以看到許多整潔美觀的住宅。戰爭毀壞了朝鮮城鄉96%的住房，戰爭以后朝鮮采取了許多行之有效的辦法搞住宅建設。由于朝鮮的住宅都是國家分配的，住宅統一化標準化，按照省工、省料、省錢原則搞建設，而且很好地考慮到了住宅與文化服務設施聯成一片，形成包括托兒所、學校、醫院、商店以及其它文化服務設施的新型建筑群，所以朝鮮很好地解決了人的居住問題。住宅的分配也是本著方便群眾的原則按需分配，給礦工和高溫作業等工人的住房要寬敞一些，以保證他們得到充分的休息，漁民的住宅要筑得高一些，好讓他們在返航時老遠就能看見自己的家，記者上下班時間不固定，讓他們住“記者樓”，科學家都安排在他們工作室和實驗室附近，榮譽軍人和殘疾人住低層，共和國英雄、勞動模范以及享有“人民”、“功勛”稱號的先進人物，分配給條件更好的住宅，還特別照顧婦女，住宅多半在她們工作單位附近。我特意問了朝方的導游，她們一家5個人分配住四室二廳的住房，應該是很寬裕的。平壤的建筑間隔很大，由于經濟的原因，大樓的外裝修都沒有做，裸露著水泥坯子。綠化卻是非常的好，建筑四周都是綠地，沒有了城市的喧囂與擠搡，城市有鄉村的味道，清凈可人。朝鮮導游告訴我們，朝鮮很好地解決了人民所關心的四大問題，一是居住，二是讀書，三是醫療，四是工作，就業是國家包分配的，醫療是全免費的，上學也是義務制的，住房又不要自己掏腰包，所以市民現在每月大約人民幣50元的工資還顯得很寬裕，因為日用品都是每月定量低價供應的。實際上有了錢也沒有用，朝鮮不實行市場經濟，沒有大商場，就是有一二個小店也是憑票供應，物品很貧乏。在外匯商店和涉外賓館小超市卻是對外國人很溫柔地斬一刀，倒四比例計算，買一件物品按國際比價算高出了16倍，所有商品不講價，如果您是喜歡砍價的主，那在這兒一件東西都買不到，售貨員不會讓價一分錢，因為全是國營的，我們全成了大款。

我只知道法國巴黎有個凱旋門，在巴黎市中心星辰廣場中央，這是為紀念拿破侖1806年2月在奧斯特爾里茨戰役中打敗俄、奧聯軍而建，門洞之大可以穿過飛機。這次到了朝鮮未曾想意外地看到了平壤的凱旋門，它座落在平壤市牡丹峰山腳下的凱旋廣場，比巴黎的凱旋門還雄偉，朝鮮的導游小金介紹說，這是1982年建造的，是為了紀念金日成光復后凱旋回國而造。門高60米，全部用白花崗石砌成，建筑為三層歇山式屋頂，柱檀之間配有各式裝飾，體現了朝鮮傳統特點，拱形門門洞邊緣鑲有70塊金達萊花紋浮雕石板，標志著金日成的70壽辰，南北兩側壁面上有浮雕群像，汽車就在門洞中穿過。廣場深處看得見有些人在練武，有些閑人在悠閑散步閑談，一派詳和的景象。

妙香山清

到朝鮮，妙香山是必游的旅游勝地。山位于朝鮮西北部，因風致美麗絕妙、鳥語花香而得名，也因為雄偉莊麗、神秘而稱雄心山、三神山，還因為巖石潔白純凈、山岳之大而稱為太白山。山地氣候宜人，因為大山圍抱，勁風幾乎吹不到，所以非常溫暖，同時又是蒙雨地區，千態萬相的山勢、條條秀麗的峰巒、奇巖絕壁的溝谷、清澈見底的溪流、形狀各異的瀑布，在青色淡淡的薄霧中，更顯絕妙的美，寺古、山青、水細，那碧翠的樹和草在煙青色的佛染下平添出許多的靈氣來。

以掌管佛道德的普賢菩薩名字命名的普賢寺就座落在妙香山的山腳下，這座始建于1042年的古剎代表著11世紀初朝鮮的建筑藝術，是清川江以北地區傳布佛教的中心。它以24座建筑與塔構成，始建于14世紀末的曹溪門是普賢寺的第一道大門，跨入門內，但見看門守衛的金剛手舉刀、錘怒目而視，門道兩側是一片樹齡逾百年的樅樹林，代表性石碑普賢寺碑正面刻有“妙香山普賢寺志記”，過解脫門、天王門就是宏大華麗的大雄殿，山墻不高但展翅狀的歇山式屋頂大放異彩，建筑各部位的各種紋樣、異花奇草、百鳥丹青裝飾，突出了建筑美，尤其是盛開的荷花花蕾雕刻、口銜紅球欲欲騰飛的龍頭雕刻、均勻的鏈條雕刻、釣龍雕刻、門上的鏤空紋雕刻，見者都禁不住嘖嘖贊嘆。大雄殿以釋迦牟尼佛像為中心，右普賢左文繡端座兩旁。這朝鮮佛剎與中國高殿大佛不同，殿房都不高殿堂都不大，但它倒是有自己的特色，這特色不在佛也不在剎，而在于它的雨青景致。朝鮮不信教，所以這里沒有香火，佛剎沒有了香火就少了佛祖的靈氣，然而我站在園中，靜聽著細細雨絲落在茂密的古樹葉上那靜謐的聲音，頭仰著任憑很細很微的青雨從頰側流落，那心境絕非在中國廟堂興旺香火和噪雜人群中所能體會，這里是清靜的雨青，蒼翠中的濾靜與凈心，真是妙不可言的感覺。雨的蔓延山的蔓延，我知道雨籠罩著山，雨的里面還是山，那若有若無的青色，與天空相通與心靈相融，于此竟然語咽思止，靈氣頓時擁身而來。

妙香山的探密峰下有建于1978年的國際友誼展覽館。一下車，首先映入我們視線的是歇山式屋頂、木蘭花金達萊花的柱子和椽子頭、門上美麗雕花的雄偉華麗建筑，這就是展覽館？好大的氣派。因為剛剛有過雨的緣故，看起來越發清秀動人，屋檐角上掛著的風鈴在山風的搖曳下傳來隱隱的鈴聲，越發顯得這里的幽靜，倒也有幾分“空山新雨后”的獨特青巒景致。展覽館設6層，總建筑面積2.8萬平方米，建筑雖沒用一根木頭卻像是木造，雖沒安裝門窗像是有門窗，出入口的大門重達4噸，但可以用一個手指輕輕把它打開，令人稱奇。里面有100多個房間，分別陳列著世界五大洲許多國家的黨政首腦、國際組織、團體、政界、社會各界人士和各階層人民向金日成父子贈送的10多萬件禮品，有很多都是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贈送的，表達了中朝友誼和淵遠聯系。這里也是靜靜的，沒有喧嘩，沒有擁擠，不過這里的靜更多的是人為因素，一進入大門，就有引導員引領著穿上鞋套，這種用棉做成的鞋套真能做到落腳無聲，非常漂亮的女引導員用小步引領，控制著跟隨人員的腳步，不由你發出聲響來。里面的禮品件件都是珍寶，金銀、珠寶、象牙，每一件都是各國稀有的特產品和手工藝品，猶如置身世界珍寶館，引導員告訴我們，如果要對每一件禮品一一過目并聽講，那要一周的時間。乖乖，真是一個財富庫。我們沒有時間多逗留，只看了其中一小部分就匆匆退出。出來又是一個青青的樣，好舒服，里面畢竟弄得過分嚴肅，嚴肅得使人感到有些壓抑，出來又是個妙香山清，越發覺得顯出她的美來，那湮蒙蒙的山色層簇簇的翠色，不由你不信她的妙香。

板門店行

到朝鮮不會不到板門店，第二天我們就來到了位于三八線分界線的前線城市開城。

開城是朝鮮半島第一個統一國高麗的京都，距離平壤162公里，聞名于世的高麗人參的原產地就在這里。我們隨旅行團先來到了高麗博物館，它是高麗時期的最高學府成均館，前身為國子監，今年是它建立1010周年。被您猜到了，這國子監也是從中國傳入的。我國的國子監源于古代的太學，從殷的奴隸主貴族子弟訓練到以后逐步演變成進行六藝（禮、樂、射、

御、書、數）教育的專門場所，在成、康之世達到全盛階段。唐以后正式設立國子監，到了宋代傳入朝鮮，因為當時開城是京都，所以在992年開城開始設立國子監。最前面的是三個開間的門廳，兩邊是兩只石制的我們誰也叫不出名的看門動物，但是很矮小。過7級石階進入大院，院子兩邊是二棵高大的千年銀杏樹，兩側是當年的學生宿舍，再往前就是大學堂，為石砌底基木結構五開間磚瓦平房，上11級臺階就上了講課堂，堂內全用木板鋪設，想必是上課時大家席地而坐。講課堂的后面是博物館的陳列室，門前兩只仰天老虎模樣可掬，但是也不高大，小模小樣的，一點都沒有我國石刻的雄偉。這里的一切略顯簡單，大概是利于苦讀的緣故，這里的設施一切從簡，一切都是空空蕩蕩的。

板門店的空蕩是另外一種概念，這里是軍警控制區。板門店在開城東南的8公里處，過去這里只是一個小村莊，從舉行停戰談判起，這里才引起世人的注目。現在這里原樣保存著停戰談判場、停戰協議簽署儀式場、軍事停戰委員會會議室、中立國監督委員會會議室，毫無疑問成了歷史性的見證之地。經過軍事緩沖區，來到朝鮮軍隊的哨卡，年輕的朝軍士兵清點人數，然后列隊步行，過哨卡而后再上車，以后的每到一地都是列隊，而且一定要軍隊式三列或四列式，一種被管制的感覺。第一次談判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小屋，屋內中間有一個長桌，左右區別朝美雙方，1953年簽訂停戰協定以后，在這里已經開過460多次的南北方會談。長桌的中間就是著名的三八線，很簡單地就用話筒線作為分界，室外則以水泥沏的條石為分界線，我們繞著長桌列隊而行，實際上就是越過了三八線，不過這無關緊要，旅游使得朝韓雙方早有默契，你有游客你用我有游客我用，各不相擾，這是資源共享的杰作。當年簽訂停戰協議時這里只有幾間平房，現在南北雙方都在自己一側修建了現代建筑，我們在朝方一側望南方，韓軍士兵顯得很悠閑，而北側的朝軍士兵則十分敬業，一臉的嚴肅。停戰簽字則是在另外一個地方，進去是個大廳，實際上像個空倉庫，中間放著的三張大方桌孤零零的，朝方的桌上放著停戰協議，國旗仍鮮艷奪目，美方的桌上也放著停戰協議，只是聯合國軍旗的艷色己退去，看上去灰灰的，好像它在告訴你這是敗北的一方。簡陋的屋子真讓人有點失望，難道這里就是當年彭德懷與李奇微結束的那場戰爭的地方。

再見朝鮮

朝鮮是個美麗的國家，朝鮮城鄉的干凈是我們沒能料到的，所到之處沒有見到一點垃圾，就連碎紙也見不到。朝鮮人民都十分友善，穿著鮮艷民族服裝款款的步子甜甜的笑，臉上都露出友愛的神采。

在風光秀麗的大同江綾羅島的五一體育場表演的宏偉的大型團體操和藝術演出“阿里郎”，10萬演員15萬觀眾可謂人類文化藝術之最，單是演員接送就要動用上百輛軍車。在朝鮮雜技館觀看的雜技精彩紛呈，可謂世界精品。在平壤學生少年宮觀看少年的藝術技能學習和表演，也是看到了朝鮮在培養下一代所化費的心血。朝鮮人很少，所以國家鼓勵生育，在朝鮮16歲就可結婚，家庭育有8子國家發獎章，然而實際上朝鮮人在25歲以后才結婚。朝鮮的飯很一般，就是特色菜也難以恭維，不過完全可以吃飽，你用完了會再給你上。飯店內只有我們來旅游的人，到飯店在他們眼里是很奢侈的。朝鮮長期的計劃經濟造成了物質的貧乏，到了晚上全國一片漆黑，路燈都不開，因為電力實在太緊張，我們在朝的四天時間里，竟然兩次遇到了突然停電，這在國內似乎已經很難想象，一次是在妙香山的國際友誼展覽館，行程一半，在路道里突然一片漆黑，停電了，因為太封閉的原因，一點光線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滄涼，猶如跌入黑洞，有點恐怖感，后來在外面的工作人員打開了一道道門才有一絲光線引路，草草結束了參觀，還有一次更恐怖，在青年賓館上樓的時候，人在電梯里就停電了，上不上下不下的，懸在半空，好在過了四、五分鐘電梯動了，不然真是有點驚嚇過度。

我們知道，由于美國的封鎖，朝鮮的經濟可以說是步履艱難，我們所到之處確實很美好，但是我們看的都是一些好的地方，經濟的不繁榮是顯而易見的，所以金正日也開始強調改善經濟管理，他強調變化的環境和革命的實踐迫切要求革命性的改善和完善經濟管理。我沒有理解他的革命性的改善是否是雷同中國的改革開放，不過有了這句話，或許就是朝鮮改革的前兆，如果那樣的話，我倒是無意間成了朝鮮改革的歷史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