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守天空。試圖用一朵烏云的鏡子,搬走故土和鳥巢。
留一根羽毛在麥秸上,抑或爬滿藤蔓的墻頭上。我遷徙,氣候是我的導航器。
我把天空挖一個活動的小坑,埋進我自己,和我的鳴叫,以及你的眼睛。我舉家遷徙,黑夜磨亮了心的磁針。
空中的交通管制。停擺的飛機場。我向一棵枯樹撲去,仿佛它是我的饑餓和仇敵。
許 愿
我們看到一頭羊在擠石頭的乳。擠出了它的咩叫。用佛擠,用神擠。但我們不懂云朵為何撞在花腔女高音的嗓子上。我們數著夕陽的柵欄,第五根那兒,有我們用雪花打的一個蝴蝶結。
鼓患有胸膜炎。鼓槌掏空了鼓聲。我們把青草趕進羊的嘴中。血液下榻在病的旅館里:我們把外語的墨鏡摘下,互看對方為一粒藥丸似的漢字。
乳房的早市。乳房的大排檔。我們翻看地下書店的書,像翻著一頁一頁土地。我們翻出羊的咩叫,河的下游。翻出蝴蝶的廣場。
一條外地口音的鏈條,拴住了我們的嘴唇。
呢 喃
我必須回到紙上。那兒,有未被打包的心跳,也有我彌留的遺囑。剪刀早年在它身體左側打開的一扇偏門,依稀有書童和文字出沒。
拇指頂著額頭,像筆尖抵著紙。這深深淺淺的淚痕,填平了時間、仇恨和情欲。紙咳嗽,臉色蒼白。
一棵樹從紙中拔出腳,走進了天空。
我說,你聽;我絕望地說,你沉默地傾聽。哦,紙。你的安靜是駭人的,于無聲處的。當我把你舉向火,筆跡立馬頂彎了你,你的身子翻卷,幽黑;一朵烏云,鎖向我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