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夫妻財產制

摘要：我國《婚姻法》雖經修改有所進步，但仍有缺陷，如夫妻分居期間的財產歸屬，對夫妻共同財產的管理、處分權和夫妻約定財產制等方面仍有不足之處，應根據我國現狀及國際發展趨勢的法律規定而進一步完善。

關鍵詞：夫妻財產制；夫妻共同財產的管理、處分；夫妻約定財產制

一、夫妻財產制概述

夫妻財產制是指確立夫妻婚前、婚后財產的歸屬、管理、使用、收益、處分以及與此密切相關的債務的清償，婚姻關系終止時財產分割等的法律制度。它是夫妻關系的重要內容，也是家庭財產關系的核心，集中體現夫妻在家庭財產關系上的法律地位，深刻反映特定社會的政治制度、經濟體制、倫理道德及立法的價值取向。它的完善與否對一個國家的社會進步、經濟發展及法制建設影響頗大，歷來受到各國立法的重視。世界各國的夫妻財產制受其自身立法傳統、風俗習慣及思想文化諸因素的影響而各具特色，且隨著社會的進步，經濟的發展。人們思想文化觀念的變遷，夫妻財產觀念隨之更新亦不可免。因此，作為夫妻財產關系的法律調節器，夫妻財產制度顯得復雜而重要。夫妻財產制從立法形式上看，分為約定財產制和法定財產制。約定財產制是指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雙方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用協議的方式，將某項財產或收入，確定為一方所有或雙方分別所有的制度。在大多數國家的有關法律都規定夫妻雙方關于財產的約定效力高于法定財產制，在夫妻雙方對財產有約定的情況下，必須遵循其約定；若沒有約定或約定不明的，夫妻財產應適用法定財產制。由于受傳統觀念和法律意識的影響，我國絕大部分夫妻都沒有財產約定，有財產約定的，約定也可能有諸多不明之處。因此，法定財產制在我國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法定財產制分為共同財產制、聯合財產制和分別財產制。分別財產制是指夫妻的婚前財產和婚后所得的財產歸各自所有，雙方獨立管理自己的財產，只有在取得雙方同意的條件下，一方才能處分整個夫妻財產，婚姻關系終止時，對夫妻財產的增值或減少，應當通過結算予以分配或繼承。德國和美國就采用了這種財產制度。聯合財產制是指夫妻雙方婚前后各自所有的財產，合并為夫妻財產，其中屬于妻的財產有婚前財產和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通過繼承或其他無償方式取得的財產，除此之外，均為夫之財產，但管理財產所需費用，亦由夫負擔。當夫妻一方死亡時，妻或妻的繼承人可收回其仍存在的財產。在瑞士的民法典中就有此規定。共同財產制是三種法定財產制中最為普遍的一種，它是指除持有財產外，將夫妻財產的全部或一部分合并為共同財產歸夫妻共同所有，婚姻關系終止時才依法分割。

我國1980年的婚姻法對法定財產制是這樣規定的，法條第13條：“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歸夫妻共同所有，雙方另有約定的除外?！逼渌_立的夫妻財產制是婚后所得共同制與約定財產制相結合的制度。不可否認，該財產制度以夫妻財產共同所有為基礎，為保障社會主義婚姻家庭的穩定和維護男女平等曾起過很大的作用。但同時也應看到，這種制度設立于計劃經濟體制的背景下，集中反映了當時的價值觀念、經濟水平、婦女地位，存在著嚴重的簡單化、理想化的平均主義傾向。最突出的問題是制定共同財產的范圍過于寬泛，與民法關于財產所有權的一些基本原則相矛盾，不利于保護公民的個人財產所有權。如除了夫妻共同勞動所得外，還將夫妻一方或雙方購得的房產，繼承、受贈的財產，由知識產權取得的經濟利益，從事承包或租賃等生產經營的收益，取得的債權等，均歸人共同財產。而且婚前個人財產在婚姻關系達一定年限后，即轉化為共同財產，這樣規定，使個人財產微乎其微。

這次對婚姻法的修定改變了以往的做法。在《婚姻法》的第17條明確規定夫妻在婚姻存續期間所得歸屬于夫妻共同財產的具體范圍：“(1)工資、獎金；(2)生產、經營的收益；(3)知識產權的收益；(4)繼承或贈予所得的財產，但本法第十八條第三項規定的除外；(5)其他應當歸共同所有的財產。夫妻對共同所有的財產，有平等的處理權。”緊接著第18條又明確規定了夫妻一方個人財產的范圍：“(1)一方的婚前財產；(2)一方因身體受到傷害獲得的醫療費、殘疾人生活補助費等費用；(3)遺囑或贈予合同中確定只歸夫或要一方的財產；(4)一方專用的生活用品；(5)其他應當歸一方的財產?！憋@而易見，修定過的現行婚姻法對夫妻共同所有與各自所有的財產有了明確詳細的規定，再結合本法第19條的規定更加明確了夫妻對共同財產的平等處理權以及對財產的約定效力，比修訂前的規定有了較為明顯的進步。但我國現在正處于市場經濟體制逐漸完善、改革開放不斷深入的時期，婚姻家庭方面的新問題、新情況不斷出現，《婚姻法》里對夫妻財產制的有些規定就顯得過細，有的規定仍有欠缺，這就便利完善和發展我國現行的夫妻財產制勢在必行。下面將對我國夫妻財產制的幾個問題分述之。

二、夫妻分居期間的財產歸屬

我們這里所稱的夫妻分居，不是指夫妻關系良好、因工作單位在兩地而被迫分居兩地的情況，而是指在夫妻感情不和、但未得到法律認可的解除婚姻關系之前，夫妻雙方已經分開居住，中斷共同生活的情況。對于夫妻分居期間各自所得的財產的性質問題，世界各國規定不一。大多數國家的法律對夫妻分居時的財產關系作了明確規定，認為夫妻分居，其共同財產關系消失，變為分別財產制，而有些國家對此則無明文規定，當然對分居的財產性質也就未作規定。我國法律也無夫妻分居制度，但根據我國《婚姻法》第17條和最高人民法院《分割財產的若干意見》第4條的規定來看：從夫妻關系成立到夫妻關系消滅期間所得的財產均為夫妻共同財產。筆者認為，這一規定不恰當，理由是：

(一)缺乏理論依據。從法律確立夫妻財產制的根據上看，與家庭成員的共同生活是建立家庭共有財產的根據一樣，建立夫妻共有財產的根據就在于夫妻的共同生活。如果夫妻雙方關系惡化，已喪失共同生活的愿望，客觀上結束了夫妻共同生活的狀態，在生活和財產上己經長期分立，我們就沒有必要和理由再將夫妻分居的各自所得財產作為共同財產看待。其次，夫妻分居后雙方各自所得的財產必然處于分離狀態，在客觀上形成了兩個各自獨立的生活、經濟單位。夫妻分居的時間越長，各方的經濟獨立性就越強，在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關系中，夫妻之間留存的只是一種純身份上的人身關系，夫妻之間的財產關系至多也僅具有象征性的意義。因此，人民法院在處理夫妻分居后起訴離婚的案件時，如果將夫妻分居期間各自所得的財產一律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并以此為據進行分制，不僅缺少理論上的依據，而且與事實和情理不合，社會效果也不會好。

(二)有悖于公平合理原則。我們知道，夫妻關系的內容包括人身關系和財產關系兩個方面。在夫妻關系中，權利的享有和義務的承擔都是相輔相成的。在夫妻長期分居期間，雙方互不履行互相照顧、同居等義務。在這種情況下，將一方單獨取得的財產，一律簡單地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明顯有悖于權利義務對等的原則是不公平和不合理的。

(三)會給離婚案件的審理帶來困難。在審判實踐中已經發現，一些夫妻長期分居引起離婚的案件，當人民法院準予雙方當事人離婚，在處理財產時，雙方當事人都對自己在分居期間取得的財產表現出強烈的權利主張。有的當事人為了保住或不讓對方得到自己在分居期間單獨所得的財產，對該項財產進行隱匿、轉移、毀損或者提供虛假證據等。有的甚至發展到當事人之間互相斗毆、傷害，導致矛盾激化。這些情況的出現，既不利于人民法院盡快查明案情，又給分擔子女贍養義務的確定、其他財產關系的處理帶來了困難，對正確、及時審結案件造成不利影響。

因此，根據這類財產的特殊性，應把夫妻分居期間的財產認定為個人所有，屬于個人財產。這不僅符合“按勞分配”的原則，更有利于實踐中此類糾紛的解決。當然，考慮到男女雙方的差別，從保護婦女權益，照顧無過錯一方的原則出現，可以對沒有或僅有較少收入且生活確有困難的一方作出保護性規定，使其分得在分居期間所得的部分財產，以達到這類財產既合理又合法的處理。

三、共有財產的管理、處分權

管理權包括保存、使用、維修、收獲等；處分權包括買賣、贈與、抵押、擔保等。修改后的《婚姻法》第17條規定：“夫妻對共同所有的財產，有平等的處理權。”由于法律規定得不甚明確，容易產生歧義。我國民法通則對共有的規定很簡單，僅在第78條規定了共有可分為按份共有和共同共有，以及籠統地規定了共有人的權利義務：“按份共有人按照各自的份額，對共有財產分享權利，分擔義務。共同共有人對共有財產享有權利承擔義務?！蔽覈痘橐龇ā穼Ψ蚱薰灿惺菍儆诎捶莨灿羞€是共同共有未作規定，但理論上一致認為夫妻共有是共同共有的一種形式。

所謂共同共有，是指共有人對全部共有財產不分份額地享受權利和承擔義務的共有。在共同共有關系中，由于各共有人對共有財產的權利、義務不存在份額比例關系，因此基于共同共有財產而產生的債權債務必定為連帶債權債務，而且只要共同共有關系存在，共有人對共有物就不能劃分各有多少份額或某一部分屬于哪個共有人所有。據此，夫妻雙方對因共有財產而產生的債務要承擔連帶責任，而且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對共有財產不能劃分。這樣對夫妻雙方在共有關系中的權利義務就應該有非常明確的規定，應規定一個較為明確具體的對共有財產的管理制度。如法國民法典有專門的一節(從1421條至1440條)對夫妻共同財產的管理作了較為詳盡的規定。德國民法典更是用了48條(從1422條至1470條)對此從各方面作了規定，另外如臺灣地區民法、美國民法、日本民法都對夫妻財產的管理作了較細的規定。相比之下，我國《婚姻法》所作的規定過于籠統，僅在第17條簡單規定。

因此，對共同財產的占有和利用當然是夫妻雙方的共同權利，共同財產的收益當然也屬于夫妻共同共有，對共同財產的管理問題的焦點是對共同財產的處分。假如處分是夫妻雙方共同的意思表示，這當然是有效的，但假如只是夫妻一方的意思表示，是否有效呢?這可不能一概而論。夫妻共同財產包括動產、不動產、以及知識產權的收益；對共同財產的處分情形很復雜，既有為滿足生活需要對財產的處分，也有為生產需要、為盈利而作的處分；對共同財產的處分既有有償的也有無償的；對共同財產的處分既有生前的處分，也有死因處分，即生前立遺囑對死后財產進行遺贈處分。針對上述復雜的情形，應作不同的處理。

(一)有關滿足生活需要對一些不以登記為物權成立公示要件的動產進行處分，夫妻均有權單獨作出處分。這是因為夫妻關系的建立是在一種特別信任的基礎上，一方對他方的日常財產處分行為應予承認。

(二)對于不動產和那些以登記為物權成立公示要件的動產，必須夫妻雙方意見取得一致方能處理。

(三)無償處分共同財產情形，應分別規定：1．非經另一方同意，夫妻任何一方均不得在生前無償處分共同財產中的財產；2．由夫妻一方所為之遺贈，不得超過其在共同財產內所占之份額，而且，在夫妻一方向法定繼承人以外的人進行遺贈時，只能在屬于其個人財產的一定比例內進行，假如遺贈物是特定物，只能在其為遺贈人的遺產時，受遺贈人始能請求交付原物。

四、夫妻約定財產制

夫妻約定財產制(簡稱約定財產制)，是指夫妻以協議形式決定婚姻財產關系的財產制度。目前，約定財產制已被多數國家的法律所肯定。在許多國家，夫妻財產只是在無約定或約定無償時，才適用法定財產制。我國現行《婚姻法》及有關司法解釋雖確認夫妻雙方可對財產進行約定，但規定過于籠統，又無具體可操作性條款，使實踐中處理這類問題難度較大。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變化，我國廣大婦女的地位不斷提高，以有利于保護婦女分法權益出發，以法定財產制為主的夫妻財產制已不能適應形勢的需要。首先，婦女社會地位的提高，使其具有充分的就業機會，有自己獨立的經濟來源，依賴于男方而生活的基礎逐漸消失。這種經濟基礎的動搖，使婦女要求對自己勞動而得來的財產行使權利的問題變得很突出。但是法定財產制卻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取得財產一方權利的行使，而約定財產制卻更能體現當事人的意愿，使其能充分行使屬于自己的物權。第二，再婚現象越來越多，對他們財產的調整僅依靠法定財產制是不夠的，允許他們再婚時用協議的方法，對雙方婚前、婚后財產進行約定，有利于再婚雙方妥善處理其財產問題。第三，涉外婚姻的增多，允許夫妻雙方對財產進行約定，也可以照顧這方面的各種復雜情況，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第四，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我國目前的經濟生活異?；钴S，特別是個體經濟、私營經濟的發展，涉及到許多有關財產所有權、債權方面的法律問題，對夫妻財產制提出了不同于法律規定的現實要求。由此可見，提高約定財產制的法律地位，進一步完善約定夫妻財產制的立法勢在必行。

(一)約定的范圍、時間和內容。約定的范圍可適當寬一些，既可以是婚前個人財產，也可以是婚后所得財產；既可以是生活資料，也可以是生產資料；既可以是財產的全部，也可以是財產的一部分。在約定的時間上，可賦予當事者充分的自由，對于在結婚前、結婚時或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作的合法約定，均應予以確認。約定的內容，可以是財產的所有權，也可以是對財產的使用權、收益權、處分權等單項權能進行約定。

(二)約定成立的條件。夫妻對財產問題的約定必須符合一定的條件，根據《民法通則》第55條關于民事法律行為的規定，對財產進行約定的夫妻雙方：1．必須具有行為能力，無行為能力或有限制行為能力的人所作的約定無效：2．夫妻雙方的意思表示必須真實，以脅迫、欺詐等手段使對方在違背自己真實意愿的情況下所作的約定無效；3．約定內容必須合法，不得侵害對方和第三人的合法權益，更不能損害國家和集體的利益。

(三)約定的方式。為了保證夫妻雙方的合法權益。約定應以書面形式為重?？陬^約定雖然也同樣具有法律效力，但因口頭約定的特殊性，使得夫妻雙方若因財產發生糾紛會出現舉證困難的現象。對于夫妻約定財產是否需要公證，我認為沒有一定要公證的必要，因為公證與否并不影響約定的有效成立。夫妻關于財產的約定就如同一份合同，簽訂合同只要雙方當事人達成一致意見即可，合同即對雙方當事人具有同等的約束力。若進行公證，當雙方當事人發生財產糾紛時，即可以此向法院提起請求對財產進行強制執行，不再需就財產分割提起訴訟。但在約定是否需要公示這個問題上則存在較大的問題，按民法的理論來說，約定是否公示，當事人有自由選擇的權力。但由于約定是關于夫妻財產問題，當夫妻一方與第三人發生債務關系時，約定是否公示是極其重要的，由于夫妻雙方的特殊關系以及保護善意第三人的合法權益，我認為對于未經公示的財產約定只能作用于夫妻雙方，不得對抗第三人。只有經過公示了的財產約定才可對抗第三人。

(四)約定的效力。約定財產制的效力高于法定的夫妻財產制。即有約定的服從約定，沒有約定或其約定無效時。適用法定財產制。

(五)約定的撤銷、變更。法律應明確規定當事人對約定可以撤銷、變更。并應規定撤銷、變更約定只有經婚姻財產登記機關進行登記后，才能對抗第三人。

總之，約定財產制不僅不會妨礙夫妻間的和睦相處。而且還能使公民運用法律手段維護夫妻財產的意識得到強化，既有利于減輕人民法院在審理離婚案件時財產分割的難度，又能更好地調整人們的家庭財產制，保護公民的個人財產所有權。

責任編輯：龍 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