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省“工業反哺農業 城市支持農村”能力評估及路徑探討

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是一個時代的命題和經濟社會發展的大趨勢，也是一個國家的發展戰略和基本國策。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首先要從國家戰略和政策層面重新審視和調整工業和農業的關系，改善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其次，反哺和支持是以國家財政力量為主導，包括制度反哺、技術反哺和政策反哺等多種形式，是社會和企業共同參與的對農業、農村和農民的持續全面支持，以工業化提高農業的綜合生產能力和農業的現代化程度，并在這個過程中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反哺農業分為直接反哺和間接反哺，直接反哺是通過政府轉移支付使農業、農村獲得來自工業的經濟剩余；間接反哺則是以“中心——外圍”機制和農業產業化為中介的反哺，其目的是為了實現工農互動、城鄉共榮的協調發展。

從經濟角度看，工業反哺農業可以理解為工業對農業的一種價值讓渡。這里，工業指的是工業發展形成的績效(稅收、利潤、工業化制度、工業化理念等)；農業則泛指農業生產經營者、部分涉農工商業者以及農村、農民。反哺農業的根本目標是提高農業生產力，實現“等量要素獲取等量收益”，實現要素向農業的正常流入而不是凈流出，保障農產品的有效供給，實現糧食安全。

在現代化的歷史進程中，一個國家或地區能夠進入“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經濟社會綜合標準究竟是什么?目前周內外尚無定論。但是，它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個自然歷史過程，必須具備一定的基本條件。由于各個國家和地區、尤其是后發國家和地區的情況千差萬別，這些基本條件也不可能和不應該是下篇一律的。從國際經驗看，發達國家的發展歷程和發展經驗表明，農業部門就業人數降到30％左右；人均GDP達到1500美元以上時，國家戰略和政策取向會在工業化進程中導入對農業的反哺。就我國現實情況而言，2005年人均GDP已經超過1700美元，部分沿海省市已經超過3000美元，具備了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經濟實力；財政收入已經達到3．15萬億元，農業稅的比例僅占4％左右；農業在GDP中的比重只有14．6％；城鎮人口比重已經達到40％以上，非農業人口已經超過50％；工業制成品出口比重已達92％，表明農業對工業化的外匯貢獻已經微不足道。根據這些數據，認為我國在總體上已經進入“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歷史進程。這個歷史進程的到來，不僅是發展觀和發展戰略的重大轉折，也是一種有別于其它國家的發展模式和社會構建的有益探索。

貴州是全國唯一沒有平原支撐的省份，由于自然的、歷史的和改革開放以來一些現實的原因，到進入新世紀的2004年，人均生產總值僅為4215元，在全國大陸地區處于倒數第一，分別只是全國、上海、江蘇、浙江、廣東、四川、云南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39．9％、7．6％、20．3％、17．6％、21．3％、51．9％、62．6％。然而，貴州的國內生產總值(1591．90億元)僅僅是全國國內生產總值(136875．87億元)的1．16％而已，并不妨礙全國已經進入“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歷史階段。而且貴州的發展也是很不平衡的，各市、州、地不僅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差距甚大，而且以第一二三產業比值為基礎的產業結構狀況也有很大差別。請見表1、表2。

貴州省在總體實力上目前并不具備“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能力。全省及大部分地區的財政收入連“吃飯”都不夠，從財政的角度講，哪里還有余錢剩米去“反哺農業”和“支持農村”呢?貴州省的貴陽市已經進入“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初始階段；六盤水市已經初步具備“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能力。之所以說貴陽市只是進入“反哺”和“支持”的“初始階段”，是因為貴陽市的10個區、市、縣的發展非常不平衡，這就決定了該市“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城鄉統籌走向現代化的長期性和艱巨性。六盤水市的人均生產總值只有5024元，為什么它也初步具備“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能力呢?主要是因為它的第一產業對經濟社會發展的貢獻率已經降到了相當低的水平——11．5％；而第二產業的貢獻率則上升到了相當高度(61．2％)，已經為“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奠定了一定物質技術基礎。人均生產總值之所以只有5024元，是因為農業人口所占比重太大(77．95％)。即在六盤水市，當年2303678人的農業人口只創造了174356萬元財富，人均僅756．85元而已；當年的651411人的非農業人口則創造了1336601萬元財富(不排除有部分二三產業產值是農業人口創造的)，人均生產總值20518．55元，是農業人口人均生產總值的27．11倍。

這些數據表明，如果以城區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最高的白云區——30857元，跟作為城市邊緣區(縣、市)的花溪、烏當、開陽、息烽、修文、清鎮進行比較，那么這些城市邊緣區2004年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分別只是白云區的36．50％、55．47％、16．26％、23．55％、17．71％、27．06％。白云區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為什么會這么高呢?最重要的是它的產業結構趨于合理——3．1：57．7：39．2。就人口結構而言，它的農業人口還占總人口的35．55％，2004年農業人口的絕對數是63665人，但是它的第一產業總值只占全部總產值的3．1％，絕對增加值是1．59億元(農業人均國內生產總值2497．44元)。

“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過程，其最終的成果之一將是全社會的產業結構提升——第一產業增加值在總產值的比重消退、農業人口消減的過程。而這樣的“消退”和“消減”，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而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進程。由于各區、縣、市各方面的綜合情況有很大的差別，這樣的“消退”和“消減”速度也很不一樣。根據我們對貴州省一些市、州、地和區、縣、市的考察，第一產業增加值的“消退”年均速度一般在0．16個百分點(白云區)——1．89個百分點(遵義市)之間。農業人口的“消減”速度，可以以白云區為例，1995年它的農業人口是62133人，占總人口的40．92％，到2004年的10年間，平均每年以0．537個百分點的速度消減。只要用這樣的數據進行測算，就可得知大山深處的城鎮化、現代化——“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并不是幾年、十幾年能夠成就的，而是幾代人、幾十年的艱巨事業。就全貴陽市而言，2004年的農業人口還占總人口的51．34％，絕對數是1785878人，假設“消減”到目前小河區的水平——17．18％，那時已經到了公元2068年了。這種預測雖然令人沮喪，但這卻是落后的農業地區的大山深處走向現代化、“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艱難歷程。

那么，貴州省在自身不具備“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能力的目前階段，要不要實施“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呢?回答是肯定的。只是“反哺”和“支持”的財政資金和物資技術的源頭有所不同罷了。首先，無論是西部大開發中面向貴州的項目和資金，還是直接面對貴州貧困地區的扶貧資金和扶貧項目，都是中央財政和物資技術直接對貴州實施的“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其次，中央安排大連、青島、寧波、深圳4個發達地區的城市對我省4個不發達地區的對口支援，一也是中央和這4個城市對我省實施的“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這樣的“反哺”和“支持”由來已久，并且已經取得一定成效。

不過，鑒于貴州農村大山深處貧困程度深、現代基礎設施和公共設施落后的特殊省情，比如時至新世紀之初的2002年，貴州高原的大山深處依然存在60個“三農縣(市)”——即農業縣、農村縣、農民縣；也是時至這個2002年，我們黨的十六大報告已經宣告“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的時候，貴州農村小康生活水平僅僅實現了55．1％等等。因此，不管是本省有限的“反哺”和“支持”，還是中央和4個發達地區的城市對貴州大山深處的“反哺”和“支持”，目前階段的路徑和切入點主要是下述8個方面。即，農業基礎設施反哺，農村公共事業反哺，農業科技反哺，農業新興產業反哺，農村體制創新反哺，農民職業技能反哺，農村治理反哺，農村生態反哺。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貴州省的改革雖然開始于大山深處的農村，但是由于農村發展速度慢于城市，城鄉發展差距在日益擴大，特別是城鄉二元結構慣性的繼續“沖擊”，對保持糧食增產、農民增收、縮小城鄉差距以及根本改變農村經濟社會發展滯后的局面極為不利。為此在實施“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過程中必須進行“農村體制創新反哺”。這項“反哺”在目前階段要特別突出下述制度創新。

第一、要盡快建立城鄉勞動者平等就業的制度。目前，我省乃至全同城鄉勞動者就業不平等的歧視現象表現甚多，例如戶口歧視、性別歧視、年齡歧視、經驗歧視、學歷歧視等等。這些就業歧視的大量存在造成了嚴重的社會危害。由于就業形勢的日益嚴峻，供大于求的狀況決定了就業市場目前還是一個買方市場。用人單位獲得強勢地位，掌握了游戲規則的主動權，他們在法律的空白地帶隨心所欲地制定游戲規則，不斷抬高門檻，我省乃至全國的就業歧視也許會愈演愈烈。從經濟學角度講，就業歧視是一種妨礙效率與社會公平的主觀偏見，實際上剝奪了一部分人的工作機會和就業權利，這將增加社會交易成本，降低社會總體福利水平。從社會學角度講，就業歧視擴大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進一步割裂了弱勢群體與強勢群體之間的聯系，使得弱勢群體很難通過自身努力改變其自身處境。針對就業領域存在的上述現象，消除就業歧視必須從加強立法規制入手，其途徑有二：一是制定一部專門的反就業歧視法——《就業機會公平法》，二是修改完善我國現行的勞動法律法規中關于就業歧視的規定。無論采取何種途徑，許多研究者都認為應從以下幾方面人手來完善我國的反就業歧視立法：一是擴大我國《勞動法》中就業歧視的認定范圍。有研究者建議采取列舉式規定與概括式規定相結合的立法模式，把身份、年齡、容貌、身體狀況等諸項勞動者的自然因素增補為第12條中列舉的內容，并加“等”字兜底，以備必要時進行擴張解釋之用。參考國際勞工公約有關內容做出符合我國國情的具體例外規定，如針對涉及國家安全以及由于年齡、殘疾、家庭負擔或社會文化等原因而一般被認為需要特殊保護或援助的情形，將不被列入就業歧視的范疇。二是在法律中針對不同種類的就業歧視分別明確其判斷規則。就業歧視與合理遴選的實質性區別在于，就業歧視是用人單位以與工作無關的理由剝奪部分應聘者的競爭機會，而合理遴選則是在應聘者享有平等機會的前提下，考察應聘者與工作相關的能力和特征來進行優勝劣汰。三是完善我國的就業歧視的救濟程序或者建立專門反就業歧視的機構。就業歧視雖然發生在建立勞動關系之前，但仍屬于因行使勞動權而發生的爭議，因此在目前缺乏就業歧視專門救濟程序的情況下，將就業歧視納入勞動爭議的受案范圍，是落實憲法所賦予公民的基本權利——勞動權和平等權，保障弱者利益的迫切需要。從長遠來看，構建就業歧視的“公益訴訟”制度將是勞動者就業權不受侵害的有力保障，特別是應把提起公益訴訟確定為工會組織的一項法定權利與義務。反就業歧視的另一種策略，是參照國外反就業歧視的立法經驗，設立“平等就業機會委員會”。這樣的機構，獨立地專職處理就業歧視的案件，從而保護勞動者平等的就業機會，消除就業歧視。

第二、加快推進城鄉戶籍管理一體化。建立城鄉統一的戶籍管理制度，逐步取消戶籍人口中農業和非農業的戶口性質劃分，按實際居住地登記為“居民戶口”，實現一元化戶口登記制度。對外地和農村符合政策遷入省城或各市、州、地的人員登記為“居民戶口”的，依法享有和履行當地居民應有的權利和義務，尤其要取消人為因素形成的子女入學、就業、參軍以及參加養老、醫療、就業保險等方面的差異。對他們實現“人性化管理、親情化服務和市民化待遇”，提供有效的制度保障，為農民工成為穩定的城市產業工人和市民提供良好的制度環境。

第三、建立城鄉一體化的社會保障體系。首先，要進一步普及和不斷完善農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積極創造條件，加大扶持力度，努力做到應保盡保。其次，要建立和完善農村醫療保障制度。農村合作醫療是農民的主要醫保措施，應不斷完善，逐步普及到各個鄉鎮，搞好醫療救助，降低救助門檻，擴大救助范圍，讓更多的貧困農民得到醫療救助。對危重病人因醫療費用過多，合作醫療報銷后仍負擔很重，應再給予救助。建立醫療優惠制度，對農村60歲以上老人、農村“五保戶”和貧困戶、征用土地過多的這部分人發放醫療優惠卡，使其在指定醫院看病時適當減免一些床位費、檢查費等。其三，建立社會養老與家庭養老相結合的養老保障制度，并不斷提高養老金標準，解決農村養老之憂。其四，建立農村教育救助制度。重點是逐步推進農村貧困戶適齡兒童免費義務教育。

由是觀之，僅此一項“農村體制創新反哺”的任務就夠艱難了，要實現“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歷史任務，使大山深處的廣袤農村逐步走向現代化，怎能不是一個時代的命題呢?

(執筆：姜大仁)

責任編輯：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