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治黨政機關秘書腐敗問題研究

［摘要］秘書腐敗的影響并不亞于領導干部腐敗的影響，將嚴重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腐蝕、危害公務員隊伍，造成極壞的政治影響和嚴重的經濟后果。本文擬從秘書腐敗現象出發，探討其出現原因、造成危害與因應之策。

［關鍵詞］秘書 腐敗 防治對策

秘書在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國內國外都一樣，處于承上啟下、溝通左右、聯系內外的關鍵部位。在政治機器的運行中，領導者面對的公眾不是特定的，工作對象復雜化、多樣化直接決定要更好地行使領導者的服務職能在很大程度上必須依賴秘書這樣一個角色。可是，當前出現了個別地方、個別部門黨政機關秘書腐敗的不良現象，有的秘書攬權、撈權、生活腐化、貪污受賄，有的還與腐敗的領導干部狼狽為奸。從“陳希同案”到沈陽的“慕馬案”、河北的“叢福奎案”、深圳的“王炬案”，幾乎所有腐敗高官的腐敗活動，他們的秘書無一不是極深地介入其間。研究秘書腐敗問題及防治對策既有理論意義，更有現實必要。

一、秘書腐敗造成惡劣影響、嚴重后果

１、秘書專權弄權，操縱干部升遷。

１９５９年廬山會議后，林彪取代彭德懷當了國防部長。不久，葉群當了林彪辦公室的主任。林彪的意見、指示、批示要由她把關，下面求見林彪請示問題，必須得她允許。因此，實際上她權力極大。她的弄權、攬權連林彪也頗為不滿，以致于警告她“做事莫越權，說話莫羅嗦”。２００１年底，中紀委發出《關于李真嚴重違紀違法案件的通報》，揭露了原來經常以“河北第一秘”自居的李真的犯罪行為與丑惡嘴臉。李真曾是河北省原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程維高的秘書，他卻以“二書記”自居，居間操作、左右河北省官員的升遷，甚至涉及省級干部的升遷。熟知內情的人士評價李真說：“他甚至是可以左右河北權力系統的人，其地位相當于‘二書記’，想讓誰上就讓誰上。”從北京調至河北的楊益銘（后因受賄而被收審）希望升一級，但在北京不能如愿，李真居間操作，使楊益銘以平調的方式來到石家莊，然后將其所在單位升級。

２、貪污受賄。

陳希同的秘書陳健受賄４０．９萬元，判刑１５年；王寶森的秘書閆振利貪污１萬元，挪用公款６４萬元，判刑７年；鐵英（北京市原人大副主任）的秘書段愛華受賄５．６萬元，判刑５年；黃超（北京市原副市長）的秘書何世平受賄２４．３萬元，判刑１６年。而深圳市前副市長王炬的原秘書、深圳市規劃國土局規劃處處長蔡建輝從王炬身上看到權力可以一本萬利，便專門為一些開發房地產需要審批土地或增大占地面積的單位排除障礙，以收取“關照費”。他收錢從來以萬計數，共非法收受５０萬人民幣、１０９萬港幣。王炬的另一個秘書、深圳市政府辦公廳正處級干部張焱爭也不甘落后，先后收受港商丘某等４人的賄賂合計人民幣２０多萬元。當然，這方面之最仍當數李真。中紀委的《通報》指出：李真受賄財物折合人民幣１０５１．０９萬元。李真被逮捕后剖析自己的犯罪根源時寫道：“我對黨的理想、信念產生了動搖，認為與其一旦江山易手、自己萬物皆空，不如權力在握之時及早作經濟準備，如有不測也萬無一失。”

３、拉大旗做虎皮。

人們對領導的秘書“尊重”，關鍵是他們在領導身邊工作，與領導有一種特殊的關系，多數人抱有“得罪不起”的態度。雖然看起來秘書手中沒有實權，但某些秘書狐假虎威，憑借領導的威望和影響為所欲為。四川省綿陽市安縣縣委副書記李作虎指出：“如果疏于管理，個別秘書甚至會頤指氣使，大打官腔，引起群眾反感。結果，受傷害的是領導的形象。”閆振利在任王寶森秘書時，曾以私人名義從北京市海淀區財政局拿走２０萬元的支票，說“到時候由市財政局還。”而市財政局礙于王寶森的面子，不僅沒有追究，還給閆振利暗中圓了帳。市財政局說：“閆振利是王寶森的秘書，我們得罪不起他。”而表現最典型的仍屬李真。當年李真在跟隨省領導當秘書下市縣時，多次主動跟人要煙要酒。他經常在公眾場合極力炫耀他與中央領導的所謂“特殊關系”，并在其辦公室掛著一排他拼造的自己與多位中央領導同志的合影。

４、領導腐敗與秘書腐敗相結合。

集團性腐敗案件的背后都有一個秘書部落。秘書腐敗的實質是決策權和執行權互動互用的集團性腐敗。陳希同的秘書王小貝、陳健、高啟明都觸犯黨紀國法，王寶森、鐵英、黃超、慕綏新、叢福奎與各自秘書也不外乎此。王炬自身不干凈，對秘書利用自己的權力和影響大肆斂財也不聞不問，甚至還放縱他們收受賄賂。而王炬倒臺后，兩個秘書的犯罪行為也暴露無遺。這些都顯示秘書與領導往往形成很微妙的人身依附關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二、秘書腐敗原因分析

１、道德力量與權力監督雙重失效。

按常規，秘書應該由組織部門或辦公室選派，但在現實中往往都是領導指定，而且許多由外地調任的領導還是自帶秘書。這就加強了秘書的私人性和秘書對領導個人的人身依附關系。也就是說，秘書選拔任免的權力掌握在上級領導手中，因此對秘書的監督是上下級的行政監控，而對于某些進退一致、利益與共的領導和秘書來說，這樣的監督形同虛設，秘書處于監督的“真空地帶”。王寶森任用閆振利當秘書是一個典型的事例。閆振利原是北京市財政局的干部，曾因偷盜摩托車被拘留、記過。時任市財政局長的王寶森對他并無好感。但閆振利善于鉆營，他“積極報名支援西藏建設”，每次回京休假總要帶上土特產去看望王寶森，并幫王寶森安裝浴盆、買電視機，攬下許多家務事。一來二去，贏得了王寶森的好感。王寶森當上了副市長，當閆振利從西藏回北京后，王寶森辭去原秘書，點名要閆振利當秘書。陳希同選拔原為市委一個普通紀委通訊員的陳健當秘書，是因為陳健會打乒乓球，在辦公廳工作時經常陪陳希同打球，辦事又深得陳希同喜歡。某些腐敗的領導干部把權力個人化，政治生活私人化，秘書角色的含義就變得很晦色了，公務服務的職能逐漸向生活服務傾斜。

２、領導干部喜歡乃至縱容放任秘書。

領導身邊的人打著領導的旗號辦個人的事情，甚至干些違法違紀的勾當，而有些領導卻對此不管不問、不加制止乃至放任縱容。王寶森之于閆振利、王炬之于蔡建輝等都是如此。而李真父親的戰友“楊伯伯”對李真進入省政府任秘書起了相當大的幫助作用，而李真因為涉及５０００萬元違規貨款問題而與省紀委角力，最終省紀委書記劉善祥因為“身體原因”提前離職、稍后李真任省辦公廳副主任，其“河北第一秘”的身份起了什么作用就不言自明了。許多與李真共過事的人對李真的評價是“干什么也不太強”，可這樣一個既無政績又無德性的普通干部僅僅用了六、七年時間，就從秘書升至廳級實職崗位，甚至成為全國稅務系統和河北省的“雙重后備干部”，關鍵是“有領導為他說話”。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一些地方存在用人問題上任人唯親、憑領導干部個人好惡選人的不正之風。

３、不健全的制度提供了機緣。

我國黨政機關秘書的角色“官”、“職”不分，社會、領導乃至秘書自身都把秘書視為官員，而且是更實用的“官”。秘書運作權力時的“隱蔽性”被各個方面所看好。信息在外部與領導的交換過程中，秘書大有回旋余地，可以乘機做手腳。比如一封舉報信，先要經秘書處理，秘書往往可以決定送還是不送給領導；再比如某人想升官，無法直接找上級領導面談，便要請托領導的秘書通融。李真風光時不是有許多人為此大把向他行賄嗎？李真當秘書時曾負責督察工作，所有督察結果都由省里各單位向他匯報，李真再向省領導匯報督察結果。這些使李真擁有大把弄權機會，從制度上給秘書腐敗提供了機緣。

４、秘書等于“準干部”（官場直通車）。

某市一位組織部長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選拔秘書本來就是按照后備干部來培養的。而當秘書是一條從政捷徑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四川省綿陽市屬各縣（區、市）的領導干部，有秘書背景的“正職不多，副職不少”。某市的縣（區）黨政一把手中，出身于市級領導秘書的比例超過６０％，該市市委書記的前任秘書一個任縣委書記、一個任副區長。應該說，秘書中確有不少優秀者，如果因為是領導的秘書就不予任用，當然荒唐而錯誤，那樣會失去不少優秀人才；但所有秘書注定要當官、擔重任，那就不免魚龍混雜。

三、遏制與防范秘書腐敗的因應之策

１、領導干部必須做到嚴以自律當官是暫時的，做人的永遠的。

領導干部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領導干部不僅要嚴以自律，而且應當嚴格要求自己身邊的人尤其是秘書。在這方面，梁靈光同志給我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他在任輕工業部部長時，輕工部其他領導曾提議提拔他的秘書黃杰任輕工部辦公廳副主任，他為了避免任人唯親的嫌疑而不同意。后來，梁靈光調任廣東省省長后，黃杰才得到提拔。２００２年８月１３日，四川省綿陽市委下發文件：縣級及縣級以下的干部不準配備秘書。而綿陽市安縣縣委副書記李作虎更是全市第一位主動表示“不要秘書”的“七品官”。這些都極具榜樣作用和借鑒意義。反之，秘書腐敗的背后總有其上級領導縱容、照顧、指使的影子。在程維高主政河北期間，就連身居高位的原省紀委書記劉善祥也被程維高排擠退休了。１９９４年根據舉報，劉在查辦李真、吳慶武（程的第一任秘書）與張鐵夢貪污、私分５０００萬貸款一事，程維高惱羞成怒，認為查李真就是查他，他心生一計，跑到中央謊稱劉身體不好，不能工作了，而且本人也多次要求退下來云云。當年７月底，在北戴河，在事先沒有通知其他人的情況下，程維高突然宣布召開省常委會，說我已經跟中央溝通，中央同意免去劉善祥的職務。

２、健全制度，從源頭上遏制秘書腐敗。

中央三令五申要求領導干部管好身邊的人，包括親屬、秘書和司機，其中對家屬子女經商、任職有規定，但對秘書并無具體要求。唯一有據可依的是領導干部不能配異性秘書。前面說過，秘書主要靠其服務的領導干部監督，而現實中這種監督又流于形式、形同虛設，形成監督的盲區或真空地帶。李真就是當秘書時無人能監督、當國稅局長時無人敢監督。許多人在談論沒有監督的權力必然腐敗，但大多數人都未注意到這種權力失控和腐敗有很大一部分是由秘書來完成的。因此，健全秘書的選拔、考核制度和制約機制，從源頭上遏制和防范秘書腐敗勢在必行。中紀委第八次全會明確指出和強調領導干部要加強對秘書的領導和管理，“切實防止秘書以自己的特殊工作條件或假借領導機關、領導同志名義亂搞關系，徇私舞弊，謀取私利。”

３、界定秘書職責與辦事準則。

當前，一些地方和單位秘書缺乏明確約束，職責界限不清，公務服務的職能逐漸向生活服務傾斜明顯，如倒茶水、打雨傘、拎皮包、給下級機關打電話等。因此，要嚴格界定秘書職責與辦事準則。第一，要限制秘書權限，明確將秘書的職責權限限定于辦公室門檻之內，秘書也不宜在公眾場合過多地拋頭露面。第二，現在許多秘書說話、辦事讓下面的人琢磨不透：這是秘書個人的意思呢？還是領導的意思呢？下面分不清楚。秘書講的一些讓下級難辦的事，下級既不便問也不敢問，這給那些投機鉆營的秘書營私舞弊提供了可乘之機。因此，怎樣在制度上加強對秘書的監督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４、不使秘書成為“準干部”。

秘書處于仕途快速通道，當秘書是從政捷徑是公開的秘密。這也是導致秘書琢磨跟隨什么樣的領導、如何跟隨討好領導而無心做事的主要原因之一。有些領導干部任人唯親，提拔的也的確是“自己的人”。這樣一來，很容易在選人用人中搞小團體、小圈子，損害黨組織的威信和凝聚力，從而滋生跑官、要官、買官、賣官等腐敗現象。應當按照中共中央頒布的《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來對待秘書任職問題，嚴格按規定的程序、環節辦事，與選拔任用其他級別的干部一視同仁，而不能按長官意志辦事、不能加以特別關照。為防止任人唯親和維護組織與領導形象，可以考慮在秘書卸任后，不立即提拔重用，而讓其先回原單位“冷凍”一定時間，待與原領導“脫鉤”后，再通過正常組織程序考察任用。２００２年９月，四川省綿陽市下屬縣、區政府中的９０多個秘書下崗、轉崗，改善了領導的工作作風與形象，也阻斷了一條潛在的仕途快速通道。

５、領導干部的秘書要定期交流。

領導干部的秘書應由組織部門或辦公室選配，禁止領導干部個人點名配備甚至個人調動工作時私自帶來。要象干部交流一樣，秘書也要交流，對一位領導服務時間不宜過長。陳希同、王寶森案發后，北京市已作出了秘書交流的相關規定。如果各地都能借鑒、落實，陳希同、王寶森點名要誰當秘書之后又狼狽為奸的情況必將大為減少。九十年代中期，山西忻州地區就規定，今后領導不再配備專職秘書，所有以前配備的秘書交有關部門統一管理；領導需要秘書時，由有關部門統一安排，這樣一來，領導就是領導，秘書就是秘書；領導沒有固定的秘書，該他自己干的事得他自己干了；秘書也沒有固定的領導，他再也不是某某領導的人了，既不能抱“一榮俱榮”的希望，也不必擔心“一損俱損”的危險。可以說，此舉擺正了秘書的位置，一改領導和秘書之間“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的傳統，確立起了領導與秘書間的新型的健康的關系。

６、在秘書選任問題上也要實行用人失誤失察追究制。

原湖北省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副總經理、黨委副書記、曾于１９９１年１月至１０月任湖北省委書記秘書的余永恒，“作風不正卻屢受重用”，仿佛“邊腐邊升”。據報道，余永恒在部隊服役期間曾因私拆首長信件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后又因男女作風問題再次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如此屢次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的黨員，竟被選拔為省委書記的秘書。雖不能說是省委書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也不能否定一個勁地選拔他的人是故意“支持或默許”他“為本部門謀利益”的。以致于他后來不僅為本部門謀利益，而且變本加厲地為自己爭取了２００多萬元之暴利！胡長清“三講”教育得了９０多分，而李真也通過了“三講”，還被評為河北省先進工作者。這些都發生在他們東窗事發前夕。這種笑話的屢屢發生，當然有胡長清、李真的偽裝等原因，但關鍵在于比他們更有權的人，為什么那么相信、重用他們——尤其是群眾評價為“干什么也不太強”的李真。這暴露出我們的用人察人管人機制存在問題，也反映出在選任領導干部秘書以及讓秘書外放擔任實職問題上有不同程度的長官意志。應當根據中共中央頒布的《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有關規定，在秘書選任問題上實行“選拔任用工作責任追究制度”，對用人失察失誤造成嚴重后果的，應當根據具體情況，追究主要責任人以及其他直接責任人的責任。

秘書工作的輔助性、潛隱性決定了秘書人員是“幕后角色”。鄧穎超同志曾高度評價秘書人員的工作：他們“工作既具體又繁忙，無論是管文件，組織會議，還是從事公文寫作，常常需要加班加點，夜以繼日地工作，而且很少能出頭露面、留名得利。他們自覺地發揚這種埋頭苦干、自我獻身，甘當無名英雄的精神，正是秘書人員的高尚之處。（《秘書工作》１９８６年第一期）”這是秘書人員職業道德的生動寫照，也是秘書工作人員見賢思齊的目標。

責任編輯梅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