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者最大的誠信,莫過于忠于職守。
是否誠信向來是人們評價一個官員好壞的重要標準之一,而為官者最大的誠信,莫過于忠于職守、 以最大的熱忱和精力來完成自己肩負的責任。《資治通鑒》載有“北魏太武帝與群臣論如高允者忠臣也”的史事,講述了一段為人臣者堅守誠信的故事。
公元458年,北魏高宗(文成帝)拓跋返回首都平城后,即大興土木——建太華殿。這時,中書侍郎高允認為此舉驕奢勞民,便直言勸諫說:“太祖開始興建城池宮殿時,考慮到不誤農時,施工一律用農閑時節。況且,我們建國的時間已很久,現有的宮殿足夠使用。退一步說,即使要擴建宮室殿閣,也應逐步實施,而不能倉猝行事。照現在的建筑規模,初步核算,共需征調民夫差役二萬人,而需供應飲食的老弱婦女,又得增加一倍。規模大,要求嚴,預計半年才能竣工。一個農夫不下田耕種,就會有人挨餓,何況竟然動用六萬多人,勞力和費用,實在難以計算!這是陛下最應留心的事情。”文成帝認為高允所言甚是,接受了他的進諫。
高允好直言進諫,朝廷有什么處理不當的事情,高允總是懇求皇帝召見。文成帝也常常屏退左右侍從,單獨接見并與之面談。有時從早晨一直談到黃昏,或者一連數日不出宮。高允有時動情激論,言辭切中時弊,文成帝雖有些生氣,卻深知高允的直節勁氣和激諫無忌的良苦用心,依然信任無疑,禮遇而善待之。當時有人上書,措辭激烈地抨擊朝政,文成帝看后說:“君主有了過失,臣僚不肯當面直言進諫,反而上書公開指責,這無非是想借張揚君主的過失來顯示他們的正直,這難道是忠臣所應做的嗎?像高允那樣公而忘私的人,才是真正的忠臣。我有過錯,他總是惴惴不安地當面批評,有些言辭甚至直觸痛處,使我難以忍受,但高允始終無所避諱。我也因耳旁警鐘長鳴,而知道了自己的過錯,并有所改正。我感受很深,而天下人卻不知道,難道能因此說高允不是忠臣嗎?”
與高允同時被征召的游雅等人,都步步高升做了大官,被封為侯。高允的屬下被提拔為刺史或二千石級的也有數十甚至上百人之多,可是高允仍然擔任中書侍郎,官職二十七年沒有晉升。文成帝激動地對文武群臣說:“你們這些人雖然每天都手持刀槍弓箭侍候于我的左右,卻不過是白白地站著,從來沒有一人勸諫過一句話,只是當看到我高興的時候,乘機乞求賞賜官職爵位而已。爾今這些沒有功勞的人,竟然都做了顯赫的王公。高允嘔心瀝血地執筆輔佐我和先帝治理國家數十年,貢獻甚大,可仍然不過是個郎官。相形之下,你們這些飛黃騰達的人難道不愧疚嗎?于是,鄭重提拔高允為中書令。
高允還經常讓他的兒子們上山砍柴,以維持家中的生活。有一次文成帝親自到高允家,看到只有幾間簡陋的茅草房,床上只有粗布做的被褥,廚房也空蕩蕩的只有食鹽和青菜。文成帝不禁連聲嘆息,賞賜高允綢緞五百匹,粟米一千斛,并任命高允的長子高悅為長樂太守。文成帝由衷尊重高允,從不直呼其名,而尊稱為令公。
《禮記·樂記》:“著誠去偽,禮之經也。”《左傳》子展曰:“杖德(遵德而行事)莫如信。”高允有直節勁氣,也因文成帝恪守誠信才敢于用情直諫,無所顧忌。他們君臣皆以國家安危和興衰為重,著誠守信,坦誠無忌地共商國是。正是由于這種君臣間的誠信,他們才能同心同德治理國家,而垂范華夏,彪炳青史。
(作者為北京社科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