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職 大學生母女雇兇傷同學

今年4月25日，安徽阜陽市某高校體育系四年級女大學生劉萍，竟然被她的同班同學章娟母女雇請的兩名歹徒砍成重傷。個中緣由讓人震驚：章娟母女如此殘害劉萍，居然是為了踹開劉萍這個強勁競爭對手，使章娟獲得一份理想工作！

求職競爭：女大學生遭受殘忍傷害

今年4月25日晚上20時15分，阜陽市某高校體育系四年級女大學生劉萍，從自己打工的某健身中心走出來，騎上電動自行車，哼著歡快的小曲，踏上了回家的歸程。

今年23歲的劉萍父親下崗，母親也病休在家，全家人一個月只有310元的收入。為減輕家庭負擔，劉萍從大一開始，就一邊上學一邊在社會上找兼職，營業員、促銷員、教練員都做過，以此掙錢彌補上學費用的不足。日子是清苦的，生活壓力特別大，劉萍經常心事重重。4月1日，阜陽某學校舉行了招聘一名體育教師的考試。歷經筆試、面試之后，劉萍與另外兩人一起入圍。而在3名入圍者當中，她的筆試、面試又全部第一，如果沒有其它原因，某學校此次招聘的惟一體育教師名額非她莫屬。此時，想到自己即將擁有一份好工作，父母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家庭的日子會逐漸好起來，劉萍內心的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但是，劉萍不會想到，這段并不太長的回家之路，讓她遭遇了一場始料未及的厄運。

當電動車行到阜陽某商場附近時，劉萍的手機響了，給她打電話的人是母親。為了接母親的電話，劉萍放慢了行車的速度。就在這時，兩名年輕人追了上來，一場暴行開始了：其中一人用力揪住了劉萍的頭發，一把將她拽下了車。緊接著，另一人手持明晃晃的鋼刀，砍向了她的腿部。一下、兩下……五下，猝不及防的襲擊讓劉萍嚇懵了。她本能地掙脫、反抗、呼救，但是無力擺脫。由于路邊行人稀少，劉萍的呼救并沒有多大效果。

兩名歹徒施暴后，倉皇登上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此時，劉萍癱倒在地，鮮血順著腿部不停地流。終于，有好心的路人發現了受傷的劉萍，他們幫她撥打了“120”和“110”。昏迷中，劉萍被送進了阜陽市第五人民醫院緊急搶救。經過長達6個小時的手術，劉萍的大出血止住了，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這場不期而至的暴行，讓她的雙腿被砍5刀，傷口最長達10公分，最深處砍斷骨頭。

劉萍的母親得知女兒出事后，急忙趕到醫院。面對昏迷不醒的女兒，她不住地流淚，不住地自責：“我真后悔，不該打那個電話。否則，孩子不會這么慘！”

案發后，阜陽市高度重視，該市副市長杜長平、市公安局局長蔡兆亮作出指示，要求警方抓緊時間破案，盡快緝拿兇手。

警方在隨后的調查中獲悉，受害女大學生劉萍是個“乖乖女”。她十分孝順父母，平日打工掙來的錢時常補貼家用。在學校里，劉萍的人緣也極好，大學四年幾乎沒有與人發生過爭執。在健身中心兼職任教練期間，她也是上班時間來，下班時間走，沒有與社會上的不良分子有一丁點的接觸。同時，劉萍沒有談戀愛，也不可能因為感情糾紛被砍。她的父母更是非常本分，也沒有與人發生過大的糾紛。由此，警方認為，這起傷害案件可以排除仇殺、情殺可能。

一個在校的女大學生，人緣關系很好，又沒有復雜的社會關系，為什么會遭到如此殘忍的砍殺呢？消息傳出后，人們紛紛猜測，也盼望著警方能夠盡早破案，揭開謎底。

躺在病床上的劉萍蘇醒后，也在不斷地進行思考。最終，她聯想到前不久舉行的那場招聘考試，以及考試當中的種種可疑之處。據劉萍介紹，4月中旬，面試、筆試名次均是第一的她，參加了考試結束后舉行的體檢。按照規定，女性體育教師身高標準為1.60米以上。在大學入學前，她體檢的身高為1.61米，畢業體檢的身高也為1.61米。為此，劉萍認為身高不成問題。令人驚詫的是，體檢結果下來，她的身高竟變成了“1.59”米，沒有達到要求。好在這時，大部分參加體檢的學生都反映，測量身高比往常矮了2至3厘米。由于測量身高采用的是電子設備，醫院考慮可能是設備調試發生小故障，于是又通知身高沒有通過的學生于4月25日早晨進行復檢。

復檢時，醫院采取三次測量取中間值的做法，劉萍三次的測量值為1.60米、1.60米和1.59米。最終，她以1.60米的中間值達到了招聘標準。一切手續辦完，劉萍就等著錄用通知書了。“誰知道復檢的當晚就出事了，這讓我十分懷疑可能與這次應聘教師有關。盡管我不愿意相信自己會遭到他人嫉妒。”

劉萍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了警方。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思路與警方不謀而合。在排除種種可能之后，當地警方開始將懷疑重點放到了與劉萍同時參加考試的章娟身上。

警方隨后了解到，家住阜陽市潁東區的章娟與劉萍是四年大學同班同學，也報考了阜陽某學校體育教師這一職位，而且考試分數僅居李某之后，位列所有參考人員的第二名。在專案組的調查中，章娟的言談舉止很反常，其家人也在案發后出現了異常舉動。

專案組放棄休假，經過細致的摸排，最終圈定了該案涉案嫌疑人章娟等5人。與此同時，警方根據所掌握的調查材料和反饋信息得知，被圈定的嫌疑人中朱冬已在案發后逃到浙江寧波。為將涉案嫌疑人全部抓獲，警方制定了周密的抓捕方案。

雇兇毀對手：一位母親如此“愛女情深”

5月5日晚，警方兵分三路，直奔目的地，一舉抓獲了犯罪嫌疑人任霞、張虎、章娟、閆彪。與此同時，專案組成員遠赴浙江寧波，成功抓獲了潛逃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朱冬。經連夜突審，5名犯罪嫌疑人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實。他們的交待令當地民眾分外震驚：這是一起由章娟母親任霞策劃的雇兇傷害案。其目的在于，通過暴力手段使劉萍當不成教師，由此，讓獲得第二名的章娟“取而代之”。

幕后的主使者任霞，今年44歲，曾經是阜陽市某企業職工。2000年，因為種種緣由，她與丈夫離異。之后，丈夫只身離開阜陽，去外地打工，留下她獨自一人支撐著女兒的學業，日子過得格外艱難。2003年，雪上加霜的事情發生了：任霞因故被所在的企業除名，一下子變成了沒有工作的人。

但是，任霞是一個要強的女人。經過這兩件事情后，她發誓要活出個人樣來，尤其要讓女兒有一個好的前程。所幸的是，女兒章娟非常爭氣，在2002年考上了阜陽某高校體育系，讓任霞得到了不小的安慰。

為了讓女兒順利完成學業，任霞通過種種關系，承包了阜陽某中學食堂內的超市。盡管每天起早摸黑，但是僅能維持自己和女兒的生活。平日里，章娟也十分懂事，利用閑暇之余到社會上打工，盡力補貼自己昂貴的上學費用。一到周末，住校的她總要早早地回到家中，不停地幫母親干著干那。看著女兒懂事的樣子，任霞十分心疼和欣慰，也盡力和女兒說著知心話。每到動情處，母女倆總是抱頭痛哭，兩顆心互相撫慰，母女感情好得令不少人為之羨慕。

在艱難孤獨的日子里，章娟談了一個男朋友。而她的母親任霞，也與承包某中學食堂的張虎產生了感情。一來二往的，兩人漸漸關系曖昧。在情濃時，任霞將女兒大學畢業亟需找工作的事情告訴了張虎。張虎滿口答應幫忙，稱靠他的關系，在這所中學為章娟找一份教師工作問題不大。

但是，直到2006年春節過后，張虎的允諾也沒能兌現。章娟不得不自己緊張地尋找就業的機會。3月底，章娟得知待遇不錯的阜陽某學校向社會公開招聘一名體育教師，她十分振奮，當即前去報名應考。經過精心準備，章娟參加了這所學校的招聘考試，但是結果卻讓她和母親十分難過，她卻只獲得第二名。對于只招聘一名體育教師的考試而言，第二名就意味著“出局”。

4月中旬的一天，回到家的章娟再次與母親談起這件事情，并氣鼓鼓地告訴母親：劉萍太過分了，明明知道考試結果，還故意問我是不是考上了，真是太氣人！聽到女兒的講述后，任霞也非常生氣：“這不是故意嘲笑人嗎？”她們甚至一同想到：如果不是劉萍也參加這次招聘考試，章娟就會穩操勝券，是她破壞了章娟的好事……

嫉妒和氣憤之中，母女倆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讓劉萍當不成教師。順著報復的想法發展下去，她們開始策劃“一箭雙雕”的方案。當天，母女兩人談到了深夜，最終任霞腦中一個“靈感”突然產生：要是讓劉萍身體致殘，今后她就不能再當體育教師了。果真如此，不管劉萍考的分數再高，殘疾的她不可能被學校聘任；那么，第二名的章娟就會順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剛開始，任霞提出雇兇傷害劉萍的方案時，女兒章娟非常害怕，表示反對，因為這畢竟是違法犯罪的事情，而且劉萍畢竟是和她同窗四年的同學，和她之間并沒有深仇大恨。為了鼓勵女兒配合自己的行動，任霞再三對章娟說：“干大事得學會心狠，如果你錯了這個機會以后就沒有了。”為了讓女兒放心，她還安慰說：“這事比較隱蔽，只要做得好，沒有人會知道的。”于是，章娟不再反對了。

第二天，劉萍找到張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讓張虎幫助“修理”劉萍，最起碼要讓她達到兩年內不能運動的狀態。張虎滿口答應了這一請求。隨后，他找到了好友閆彪商談此事，并通過閆彪找到了朱冬、毛齊，開始密謀此事。

今年4月19日，由章娟帶路，張虎來到某健身中心外，觀察了劉萍的長相。之后，在張虎的帶領下，朱冬、毛齊也專門“認識”了劉萍。經過一連數日的守候、跟蹤，他們摸清了劉萍的下班時間和行走路線，行動時機漸漸成熟。

4月25日晚8時許，閆彪駕車帶領朱冬、毛齊，買了兩把砍刀，埋伏在劉萍下班必經之路——阜陽市某商場西側馬路。目標出現后，朱冬、毛齊對騎電瓶車路經此處的劉萍突然襲擊，按照事前的計劃，瘋狂地砍傷了她的腿部。作案后，兩人打的瘋狂逃竄。

滿眼是淚：瘋狂的職場爭奪沒有贏家

5月8日，記者幾經輾轉，相繼采訪了犯罪嫌疑人任霞、章娟母女倆和受害女大學生劉萍母女倆。盡管雙方在這起案件中身份迥異，但是，這起案件帶給她們的結果卻是驚人的一致：除了流淚，還是流淚。

在阜陽看守所內，任霞一談起這起案件，便止不住熱淚滾滾。“我有一種虛榮心，我只想把女兒的工作弄好，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離開后，母親一樣可以支撐起一個家。為了女兒的將來，我什么都愿意做，甚至鋌而走險。但是，我的這種做法傷害了另外一個女孩，也毀了自己的女兒，現在想想，真是不值得啊，我的腸子都悔青了。”

任霞更后悔和痛心的是，正是因為她的“歪招”，讓原本還是大學生身份的女兒，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階下囚”。任霞泣不成聲地說：“我真是糊涂啊，這個學校不能錄取，章娟還有其它的機會呀，只是工作好壞的問題而已。我的心太高了。”

正是由于對一份“好工作”的向往，接受過大學系統教育的章娟，拋棄了道德觀念和法律意識，最終加入了這起雇兇傷害案中。記者在看守所內注意到，這個瘦瘦高高的女大學生一臉憔悴，顯得十分焦躁。據章娟介紹，除了帶張虎去指認過一次劉萍外，她對一切一無所知。劉萍被砍傷后的第三天，章娟方才從同學口中知曉。

“我沒有罪，這件事與我無關。”章娟漲紅著臉說，“我承認自己嫉妒過劉萍，但是，我從來沒想過對她如此傷害。畢竟，我們是四年大學的同學。”

案件破獲的消息傳到受害的劉萍耳中時，她再一次流淚了。對她而言，盡管她有過猜測，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此事竟是同學母親所為。

劉萍告訴記者，她和章娟關系一直很好，兩人同在一個班，同在一個健身中心打工。只是，章娟的性格十分好強。令劉萍印象十分深刻的是，一次排演節目時，個頭較高的章娟始終不愿意站在后排，一再纏著要將她換到前排。最終，老師不得不同意了她的請求。父母離異后，章娟這種好強的性格還表現為一種偏激。平日里，章娟還說過這樣的話：“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這話時，她的表情十分憤怒，讓其他很多同學聽了很不是滋味。“現在想來，章娟參與這件事可以理解，這是由她的好強和偏激性格所決定的。”劉萍哭著說，“只是，這讓我太傷心了，畢竟我們是關系不錯的同學呀！”

在一旁陪著流淚的還有劉萍的母親。家庭的貧困，沒有讓這位母親流過淚；但女兒的此番遭遇，讓她流淚不止。眼下，她只能強忍著悲痛安慰女兒。私下里，她非常擔心，女兒受傷的雙腿能否康復，不知道今后能否再上講臺，能否再圓體育教師夢。

為這起案件感到傷心的還有兩位女大學生共同的輔導員劉老師。在電話中，劉老師語氣低沉，連稱自己已經好多天沒睡好覺。“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是我的學生，我感到非常難過，非常惋惜。”他說，“當事雙方其實都是受害者，他們沒有贏家。”

此案發生后，引起了社會各界的深刻反思。不少人認為，雖然這只是一個特殊的個案，但是折射出當前一個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當前大學生就業壓力加大，不少學生、家長心理不堪重負，甚至扭曲變形，進而導致一些悲劇發生。

劉萍和章娟所在的阜陽某高校學生處夏副處長介紹，就業壓力雖大，卻不是沒有就業機會。2004年時，學校為畢業生提供工作崗位的數字是畢業生總數的2倍，但是當年的一次性就業率卻沒有達到學校預期目標。其原因是，學生的就業期望值太高了。

據了解，由于家長和學生的期望值不能切合當前就業實際，因此，不少畢業生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焦躁心理。為了緩解他們的心理壓力，某高校除了積極聯系工作崗位外，還設立了專門的心理咨詢室，每天都安排心理教師值班，回答學生提出的心理問題，解決學生在生活、學習中遇到的難題。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十分理想。

記者在采訪中獲悉，劉萍被傷害事件發生后，引起了她所在高校的高度重視。學校準備以此為案例舉行報告會。同時，還準備請監獄里曾經是大學生的犯人來學校做演講，通過他們的現身說法，激發學生的理性和法律意識。由此，通過更加積極主動的疏導，在緩解學生心理壓力的同時，進一步教育學生樹立科學的就業觀和人生觀，不斷修正人生發展方向。

“做人，做事，做學問。做人才是第一。”夏副處長還說，通過認真汲取這起罕見傷害案帶來的沉痛教訓，大學生們都應真正明白這個道理。

（文中嫌疑人和受害人均為化名）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