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搞”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在2006年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惡搞”,從既有的種種現象來看,可以看成是過度地搞,極端地搞,極其夸張地搞;也可看成是惡劣地搞,惡俗地搞,惡心地搞!“惡搞”是開心,是宣泄,是煽情,是歪曲,是炫才!
“惡搞”全面侵蝕文化產品
近年出品的相當部分影視作品,特別是涉及中國歷史文化的電影電視劇,從編劇到導演到制片人,其眼睛都是方的——被孔方兄罩住了。如果說,《武林外傳》這類作品的戲謔、調侃式“惡搞”,并不違反法律和社會道德底線,具有相當的娛樂成分而受到比較廣泛歡迎的話,那么,另外一些古裝戲,特別是相當部分投資很大社會影響也比較廣泛的影視作品,隨意戲說歷史,甚至在正劇的框架和形式中,嵌入了十分濃厚的“惡搞”元素,以致兩千年封建專制社會中的幾乎每個朝代,從秦漢到唐宋再到明清,都成了光輝燦爛的盛世;封建專制君主,從秦始皇到漢武帝到唐明皇到康熙、乾隆、雍正、咸豐,都成了功德蓋世的英雄豪杰,不僅在價值主題上極力美化封建專制帝王,而且在具體的歷史事實上,歪曲歷史,臆斷歷史,胡編亂造,肆意肢解歷史。這種在價值主題上的迷誤以及為了配合迷誤的價值主題而編造“史實”的現象,是相當惡劣的“惡搞”。
報刊“惡搞”的一個重要源頭是網絡。很多報刊把網絡“惡搞”的內容直接放到自己版面上,把自由度很大的網絡空間轉換成為本來管理相對嚴格的平面媒體的圖文。在借用網絡“惡搞”資源的同時,很多報刊自己也啟動了“惡搞”機制。胡漢三當上了潘冬子的“評委”,鐵道游擊隊隊長劉洪“與坐臺小姐混熟”,這類荒誕不經的東西,不僅大量出現在各種生活娛樂休閑類的報刊上,而且開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某些地方的黨報上!為李鴻章的賣國行為翻案,為竊國大盜袁世凱評功擺好。這類歪理邪說,在很大程度上,是另類“惡搞”。這類“惡搞”,對于我們這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對于青少年的成長,害莫大焉!
在圖書中,“惡搞”也歪風盛行。近年出版的一些少兒讀物,編撰者和出版者為了賺取利潤,往往別出心裁,挖空心思地搞出一些所謂笑料,灌輸違反常識的“知識”。如果說,那些“無厘頭”的腦筋急轉彎之類的問題,還屬于聊博一笑、可以接受的“惡搞”的話,那么,對中國傳統文化經典的“惡搞”,則是必須正視的嚴肅話題。這些年來,打著弘揚民族文化的旗號,販賣封建主義的黑貨,兜售陰暗卑劣的文化價值觀,已經成了出版界的痼疾。各種各樣的厚黑學、權謀術、帝王術、拍馬術,在“傳統文化”的光環下,粉墨登場,沉渣泛起!別有用心地曲解“四書五經”,把封建文化中的陰暗面美化成為民族文化精華,這類圖書在市場上大行其道,是在高雅、莊嚴的面孔下,在文化價值觀方面的“惡搞”。這類“惡搞”,較之嬉皮笑臉、表面怪誕搞笑的“惡搞”,對社會具有嚴重的危害性。
在文化場所,“惡搞”也日益蔓延。山東聊城市陽谷縣的“金瓶梅文化旅游區”,山東臨清市的“金瓶梅文化街”,安徽省黃山市的“金瓶梅遺址公園”,爭相上馬開業。這些“文化”場所的賣點,主要在于潘金蓮、西門慶的性象征意義。在陽谷縣獅子樓旅游城里,專門從山東全省范圍內公開招聘來的“潘金蓮”,其身份是“景區形象大使”。在上海的杜莎夫人蠟像館,居然有人“惡搞杜莎夫人蠟像”。網絡和很多報刊都曾發表了很不雅觀的照片:兩個長相和神情都很猥瑣的男子抱著Twins的蠟像,上下其手,公然猥褻,甚至扯開蠟像的低胸吊帶裝實施“胸襲”。真正到了“無聊兼無恥”的地步!打“金瓶梅文化”主意的,是“惡搞”歷史文化,顛覆中國文化精神;起Twins蠟像色心并實施色行的,是“惡搞”現代藝術,挑戰現代公民道德準則。
惡意“惡搞”應嚴格監管
“惡搞”問題十分復雜,并不是簡單的“該寬容還是該嚴懲”這樣二元對立思維就能解決的。
從文化價值觀和文化選擇論的角度看,“惡搞”當然可以看作是文化多元的一種表現。不拘泥于固有的文化價值理念,敢于表現自己的文化品性,張揚自己的文化性格,這并非壞事。問題在于,這種表現和張揚,在眼中充滿自我的同時,還應看到社會大眾,還應尊重主流的文化價值觀,尊重他人的文化選擇。否則,就是用新的文化獨斷去取代舊有的文化獨斷。更為重要的是,無論何種形式何種內容的“惡搞”,都必須遵守法律,不違反基本的社會公德,不超越公民道德的底線。
從市場經濟的層面看,很多“惡搞”者確實是為了名利(主要是利)。但為了名利也并非罪過,正當獲利,是市場經濟允許的。關鍵在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從社會發展的進程來看,“惡搞”是我們這個轉型期社會某些人宣泄郁悶,抒發不滿的一個途徑。確實,社會還有很多問題,公平、正義、誠信的和諧社會還需要很好地建設。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利用“惡搞”的形式,表達自己的某些情緒和愿望,也無可厚非。
從文化分類的角度看,“惡搞”本身也是一種文化現象,屬于大眾文化、通俗文化、世俗文化、市民文化的范疇。極端惡劣和極端無知者之外,“惡搞”作為一種文化,值得給予必要的尊重,給予必要的生存空間。采用簡單的、粗暴的方式對待,不是高明的辦法。當然,對于這種世俗的、市民層次的大眾文化,應當給予必要的引導和提升,以及科學的管理。
從文化管理的層面看,對于“惡搞”文化應當給予必要的監督和管理。在我看來,“惡搞”文化值得注意的有兩個方面:一是網絡,二是圖書。由于經驗和技術方面的原因,目前網絡管理的水準還不夠高,這就給“惡搞”留下了相當大的空間,留下了很大的自由度。圖書出版方面的問題,主要是對于傳統經典的當代詮釋。一些出版社的編輯受專業素養和政治素質的限制,對于如何正確對待傳統經典,如何創造性地挖掘、轉化傳統資源,如何判別民族文化的優秀成分,是胸中無數的。所以,加強網絡和圖書市場的管理,提高編輯素養,應當是防治惡意的“惡搞”出現,提升善意的“惡搞”的品位,所應當努力的方向。
概括而言,“惡搞”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必然而且還將繼續存在下去。善意的“惡搞”,無可厚非;惡意的“惡搞”,應當嚴格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