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驥伏櫪——尹明善

在2005年《福布斯》百富榜上，重慶力帆集團總裁尹明善的人生可謂大起大落，充滿了一道道傳奇色彩：12歲就承擔起養家的重任；23歲因所謂“反革命”坐牢，后被發配到塑料廠監督勞動；41歲結束長達20多年的“牛鬼蛇神”生涯，迎來人生的第一個春天；47歲開始下海創業，身價一度超過18億元；65歲步入政壇，成為第一位進入省級政協領導班子的草根商人，就任重慶市政協副主席；67歲又開始了他職業生涯中的最大冒險——造轎車……

歷經磨難

1938年1月10日，尹明善出生于重慶涪陵一個小地主家庭。解放初，在劇烈的社會變革中，尹明善母子二人因為出身不好被趕到郊外一座荒山上。在一間被人棄置的茅屋里，尹明善與已經50多歲的老母親相依為命。為了謀生，12歲的尹明善挑起了生活的重擔，做了一個被當時的人們所不齒的貨擔郎，從一個好心人那里借了5角錢，賣起針頭線腦。

從那時起，尹明善就展現了他的經商天賦，通過賣針，居然學會了現在才時興起來的資金的調用和拆借：他在鄉下賣掉針，賺著錢后再到重慶進貨。一位相識的賣雞蛋的年輕人則是先在鄉下拿錢收購雞蛋，然后運到重慶賣掉。尹明善便和他商量，采用融資的辦法，把兩人的資金合在一處，尹明善把在鄉下賣針得來的錢都交給他，這樣他可以多收購一些雞蛋，到重慶賣掉雞蛋后再把錢交回來，又可以多進些針頭線腦。這樣資金利用率不斷翻翻，一年后，尹明善居然賺到當時對他來講可謂天文數字的幾十元錢。

有了錢，母親的生活有了著落，尹明善深知讀書的重要性，便獨自一人來到重慶求學。他不僅考上了公立中學，還因成績優異獲得助學金。在校園里，天資聰穎的尹明善如魚得水，成績年年最優。高一上半學期便自修完高中階段所有數學課程，下半學期學完大學數學專業的課程，高二甚至解答出當時數學界的一些頂尖難題。尹明善興趣廣泛，他自學音樂作曲，還作為女籃教練為學校奪得全省中學冠軍。尹明善經過努力，第一次走出了命運的夾縫，駛入人生的快行道。

直到今天，重慶一中一位老教師還不無惋惜：不是歷史的錯誤，尹明善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數學家。然而事事無常，1958年春天反右復查，即將高中畢業的尹明善因被揭發有右派言論打成了“右派”，而被踢出學校，1961年升格為“反革命”，發配到塑料廠監督勞動。從此尹明善的人生軌跡來了個180度大拐彎，做了20多年的“牛鬼蛇神”，成為場場“運動”都有份的“老運動員”。

生活的磨難并沒有使聰明好學的尹明善消沉下去，在工廠勞動改造期間，尹明善有兩大怪：一是學什么都特別快，當時學車工是三年出師，他只用了一個星期，并且兩星期就可以帶徒弟。原因很簡單，別人下班休息的時候，他卻在惡補有關車工的書籍；第二怪是工作效率特別高，別人給鞋修毛邊一天最多也就30多雙，尹明善卻能修150雙。這主要是他在工作前先花時間設計和改造工具，工具改進了，速度自然有保障。

1979年，已經41歲的尹明善終于迎來了“平反”的日子，摘掉了壓在頭上20多年的“反革命”帽子。尹明善的人生重新開始，他以優異成績考入重慶電視大學當了一名英語教師，成為教研組長，1982年重慶出版社恢復，他又調到出版社當編輯。

“下海”創業

1985年底，57歲的尹明善終于自主作出了人生最重要的選擇，他毅然放棄了出版社的“鐵飯碗”，自己創業，正式下海創辦了重慶長江書刊公司，成為重慶最早也是最大的書商。在那個物質貧乏、但全社會求知欲望強烈的年代，尹明善編輯發行了一套《中學生一角錢叢書》，低廉的價格使這套叢書發行量突破了千萬冊，也為他掘得了第一桶金。該叢書的創意后來還被上海出版界演變為上世紀80年代風靡中國的“五角叢書”。

1989年，在出版行業做得順風順水、已經成為重慶市最大的民營二渠道書商的尹明善又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突然宣布退出出版業。“盡管當時這個行業活躍異常，但已是一眼見底，就當時形勢而言，它注定是一個做不大的行業。我退出非常干脆利落，當時有整整一倉庫書沒銷售完，就直接把它們拉到廢品收購站賣掉。”尹明善在后來解釋退出的原因時說。

直到今天，民營出版業叫得響的大腕也不多見。可見，尹明善有著獨到的戰略眼光，他是在尋找更好的機會。

20世紀90年代重慶以摩托車的生產聞名全國，這里會聚著摩托車行業兩大巨頭“嘉陵”和“建設”兩大集團。

1991年，一位經營校辦摩托車廠的朋友和尹明善聊天時說起，他每個月需要幾百臺摩托車發動機，卻要到外地去購買，價格很高質量卻很差。這是因為本地的嘉陵、建設集團不愿意把發動機賣給其它小廠。尹明善馬上從中嗅到了商機，決定投入他全部的20萬元資金，進入摩托車行業，開始其二次創業。

在仔細研究了當時摩托行業的狀況并分析其風險和機會后，尹明善認為摩托車發動機的制造有巨大的市場。

1992年，尹明善注冊成立了“轟達車輛配件研究所”。在一個租來的不到40平方米的車間里，尹明善向手下的9名員工宣布：我要造出全中國、全世界沒有的摩托車發動機。當時，誰都沒有把這句話當真，但是，僅僅7年之后，尹明善就成功了。

尹明善當時發現了一個賺錢的“捷徑”，只要把建設集團維修部的摩托車發動機配件買來，組裝了再賣出去，成本只有1 400元，拿到市場上去卻能賣到1998元。這是一條無人知曉的捷徑，建設集團也沒有發現這個漏洞。

過了將近半年時間，建設集團才如夢方醒，下令一個零配件也不能賣給尹明善，但為時已晚，尹明善自己設計出來的摩托車關鍵零配件已經橫空出世。通過短暫的積累，尹明善拿出50萬元來搞技術開發，研制出當時全國獨一無二的100毫升四沖程發動機；接著又一鼓作氣投資100萬元開發出100毫升電啟發動機。創下兩個全國第一，為尹明善賺得了3 100萬元。

上世紀90年代后期，當國內眾多摩托車企業在國內市場血拼價格，慘淡經營時，尹明善已經把目光投向了海外。2001年，力帆集團出口創匯2.02億美元，在全國摩托車企業中首家出口創匯突破1億美元，成為全國當之無愧的摩托車出口老大。2005年力帆出口2.6億美元，出口量占到總銷售量的35%，利潤卻占到75%。尹明善對此還不滿足，力帆的目標是把國外市場的銷售量占到總銷售量的50%。

如今，走進力帆集團工廠的大門，迎面就是“國內賺錢，市場好漢；海外獲利，民族英雄”的大幅標語，充滿豪情和霸氣。力帆創業有三大法寶：創新、出口、信譽好。尹明善開拓國際市場的成功經驗，徹底改變了人們對民營企業“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普遍看法。

難舍“汽車夢”

尹明善有著難舍的汽車情結，造汽車可以說是他的兒時夢想。“我第一次到重慶，在街上看到汽車，竟然身不由己地追了上去，追了很長一段距離。當時覺得這個東西太神奇了。”尹明善這樣描述自己兒時初遇汽車時的感受。

因此，當海爾副總裁一次對尹明善說：“老尹，力帆造車晚了”時，尹明善干脆利落地回答：“非也。我記憶中海爾造家電也不算早。市場證明，只有在市場供大于求，國企、外企日子難過之時，才是民企生長發展之期。”

2005年3月30日，力帆520在重慶車展亮相。67歲的尹明善宣布進軍汽車行業，一時舉世皆驚。因為，就在一個星期前，奧克斯正式退出汽車行業。而且，許多汽車界和經濟界的專家已經下了汽車業產能過剩的結論。

尹明善可謂豪賭汽車業，在牌照八字沒有一撇時，就投資9億元，建設了沖壓、焊接、涂裝、總裝四大生產線。重慶市常務副市長黃奇帆后來透露的消息更讓人后怕：與力帆一起申請轎車牌照的多達八九家，但僅力帆獲批，風險可想而知！

但是，尹明善成功了。力帆是新的《中國汽車產業政策》發布后，獲批的第一家汽車企業。按照他的設想，力帆將分3期投入21億，到2010年，力帆將年產微型汽車、客車各10萬輛，卡車、工程車30萬輛。也就是說，力帆將在4年后達到年產50萬輛以上的規模。

中國購物便宜，但就是轎車比國外貴。世界汽車的經典理論是年產30萬輛才能跨過盈虧平衡線。尹明善稱，目前中國3萬輛就可以了。因為，中國汽車價格相對較高，而勞動力等成本比較低。

尹明善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稱，只需要5年時間，中國汽車價格就能與國際接軌。這主要將靠力帆、吉利、奇瑞等自主品牌通過競爭把轎車價格拉下來。

據尹明善透露，今年力帆還要推出2款新車：1.3升和兩廂520轎車。其中，1.3升轎車將于9月份上市，裝備力帆自己研發的發動機。而兩廂520將在11月份的北京車展上亮相，預計在年底上市，價格與三廂520差不多。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2006年1月19日，尹明善的力帆520轎車在全球同步上市，在上市現場，他賦詩一首表達自己的心情：“當年追車兒，今朝造車人。恍然如夢中，幸運中國人。”

（作者單位：本刊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