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童年逆風的方向起飛

我右肘支著腦袋，叼著棒棒糖，對著電腦屏幕發了半天呆，終于打下這幾個字，問乖乖這題目怎么樣。

乖乖直截了當地回答：“不好。”

“為什么？”

“老師不喜歡。”

“我覺得不錯，用一種詩意的方式告別童年。”

“告別童年？你都高中了。如果真要有那種意境還不如用‘順著暮年晚風的方向墮落’來得直接呢。”

“這個留著你自己七老八十的時候再用吧！”

“你才多大？別把自己弄得跟一滄桑老太婆一樣。”

天地良心！我從來不裝滄桑，只是偶爾傷感地抒發一下感情。

但是，我真的到了一個已經不能再用年齡作借口而胡作非為隨心所欲地耍小孩子脾氣，用童言無忌做擋箭牌來推卸責任的年齡了，我的確不是個小孩了。

１５歲是童年與少年的分水嶺，我跨過去了意味著我長大了，得開始學著面對，接受和承擔。生活開始在我不注意的細節中悄無聲息地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初二的夏天特別短暫。

看著初三的學姐學兄們臉上露著麻木機械的笑容，來到我們為他們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教室里熟悉考場，心里想著他們在第二天即將千軍萬馬地坐在考場上全力拼殺的壯烈場景，不禁有些站不穩。

在他們離開考場的第二天我們班的班牌被換成了“初三（１）班”。

總以為初三遙遙無期，要經過一個沒心沒肺的暑假才會來臨，但事實初三的來臨只用了兩天。

班里的氣氛驟然開始緊張起來。一些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憤青”“混混”開始用一種陌生的嚴肅的表情對待起學習這件事。誰都明白即使開再大的玩笑，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在第一次月考年級名次跌到５０名之后時，才明白如果我稍稍喘口氣，那么就會有千軍萬馬在我喘息的空隙勇往直前。

失敗者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落敗。

于是開始喝很濃的速溶咖啡，與物理題昏天暗地地鏖戰，然后像豬一樣倒頭就睡。

披星戴月地上學，黑燈瞎火地回家。

今日是昨日的重復，明日是今日的翻版。

但生活的重復并不代表學習的重復。

成績名次上躥下跳，像收到太陽風干擾的指南針失去方向一樣搖擺不定。

參加市里最好的Ｊ中的單招單考，最終在眾人殷殷希望的眼神中落榜。腦神經劇烈地疼痛，身體內汩汩流淌的血一下子凝固了。

這之后直到畢業考，我都抱著一種異常平靜的心態波瀾不驚地學習生活，或者說接近麻木。

但是畢業考，我以高出第二名２３分的成績穩坐年級第一。

或許經過了太多的起伏，面對這樣的成績，我可以云淡風輕地一笑而過。

感謝范范的那首《最初的夢想》讓我在無數個失落的夜里鼓起勇氣，學會堅強。

等待分數的日子我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加重了很多，現在我所做的努力都得對自己的未來負責，而這漫長的過程必須得經過無數的磨礪和鍛煉，平淡地用一份平常心面對你努力的結果是學會長大的第一步。

我的中考成績讓我有機會跨進了市里文科最好的Ｚ中。手里緊握著那句真理：人生的低谷亦是人生開始飛黃騰達的時刻。

一上高中，發現自己所在的學校絕對是一個多色多彩的集體。我的確是特別的，但絕對不是最特別的。

自己不會的別人擅長，自己會的別人更是精通。

第一次感覺自己很渺小，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雞陷鶴群的悲哀感。我會在熄燈前拍拍自己的胸脯狂喊一聲：“我是天才。”然后在熄燈之后在被窩里縮成一團任憑心里那個叫“位置”的天平嚴重地向“自卑”方向傾斜。

誤打誤撞地進了廣播站，開始在每個周五下午對著麥克風念新聞送祝福。

我曾問過宣傳部部長當初為什么把渺小的我招進來。這位高三的學姐摸著我的頭說，競選那天你說你聲音的特質是真誠，你有的別人沒有。

于是我突然明白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一直拿著別人閃閃發光的優點和自己黯然無光的缺點比。

其實我真的很強，我對自己說。

其實別人也不是十全十美，我對著蒼天說。

Ｚ中離家有１００多公里。

我站在宿舍的陽臺上望著公路沿著熟悉的方向綿延。公路的那頭是牽掛著我的父母。

學校抓得很緊，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中秋節，平安夜，圣誕節第一次在外地過。朋友成了精神的依靠。

他叫九日，一個笑起來很像陸毅的男生。

和他那叫不打不相識。

開學初的時候，我總愛沒事啃個蘋果。一次正在樓梯上晃悠悠地走著，突然肩膀上被一個力大無比的巴掌拍了一下，伴隨著一聲“嗨，哥們兒”我手中的蘋果被震到了地上。我怒氣沖沖地轉過身：“誰是你兄弟？”“哦，對不起。沒想到你是女生。”“這都什么事？蘋果掉了，又稀里糊涂地被指認為男生，同學，你很過分……”當我正準備滔滔不絕地開口舌戰的時候，突然發現他手上有張ＮＩＲＶＡＮＡ的專輯，于是立馬改口：“你也聽搖滾啊？”九日臉上的表情馬上由愧疚變為了驚訝。然后我們聊起了搖滾，之后成了兄弟。

九日事后說，當時太驚訝了沒想到我的思維跳躍如此強大。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生活比電視劇還戲劇化。

有次在我丟了錢包，且自己最拿手的歷史科目也考砸之時，被人用言語刺激之后，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出教室。當時九日就沖下來，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感動得掉下眼淚拍拍九日的肩膀：“好兄弟！”

在我說完這句話的一個月零三天，我和九日決裂了。

原因很簡單，小小的摩擦被我張揚得變成了一件全班都知道的大事。九日很生氣沖我發脾氣。

我第二次奪門而出，在樓梯上滑倒，腳扭傷了，順勢坐在了樓梯上。九日從我身邊經過，沒有看我一眼。我閉上眼睛：淚水不住往下流。

冷戰半個月。

乖乖說：“你什么時候才能不任性？”

難道是我的錯？

我承認自己絕對是個任性且習慣讓別人對我說對不起的人，我就是個小太陽，地球繞著我轉。

我打電話給九日：“上次的事對不起啊，我不該胡鬧的。”

“呵呵，什么事啊？我怎么不記得了？”

乖乖說得對，男生都是很寬容的。

“那么我們還是兄弟嘍？”

“當然是啊，傻丫頭。”

“那么你欠我的十根棒棒糖別忘記還啊！”

“啊？你剛剛說什么？線路不好。”

乖乖說得也對，女生是很刁蠻的。

真正的友誼需要兩個人小心地經營，從來沒有誰對誰錯，只有寬容體諒別人，摒棄孩子任性的脾氣，友誼才能開花結果。

我明白，在成長的路上，我僅僅只是告別了那個口袋里因為裝滿糖而興奮的女孩子，還有很長的路我要走，有很多的坎我要跨，有很多的感悟要慢慢體會。

１５歲的時候，我以為告別童年意味著不停地失去。

１６歲的現在，我明白告別童年同樣意味著收獲。

五月天在唱：“逆風的方向，更適合飛翔，我不怕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

順著童年逆風的方向，告別幼稚與沖動，心里向往著更為廣闊的天空，拍拍用夢做的翅膀，然后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