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遠去的不再回來

讀《狼圖騰》在雨夜，窗外雨聲點滴；讀到后來，心中淤住了，化不開，便流出淚來……

只得合上書，卻沒能合上感傷。

惟一覺得觀書之后，騰格里（蒙語中的天空）一如昨日，悠遠的寧靜：可天空下的草原已不復當年。

依稀曾記得看過的記錄片里，一個牧民隨便扒開草原上的草，露出的竟是蒼黃的土，草原老了，茍延殘喘著，滿面的無奈。

因為草原，《狼圖騰》是傷懷的。

草原在人們的腦海中永遠是一幅美得叫人感動的畫面。藍天、白云、牧歌、牛羊，草原的生活是那樣的無憂，純樸，天真；天際的無垠，草原的無邊，生活在這樣凈土上的人兒，心是寬的，寬得像整個草原。

草原人是敬狼的，他們視其為“神”，騰格里派來保護草原的神。古老的草原牧民不是讓鷹來執行天葬的，而是狼！狼的機智、勇猛、剛強的特性是游牧民族所崇尚的，狼對于草原上的羊群、馬群等的獵食，把握了一個很好的度，讓這些獵物繼續繁衍，卻又保證了草原不被啃食成荒。牧民們難以言喻的被這樣一種生靈所打動，要讓它們帶自己的靈魂更貼近天空，敬愛的自由的騰格里。

作者在扉頁上這樣寫道：“贈給曾經美麗的草原”。顯然，書中那樣和諧的游牧生活已不復存在了。而書中所記載的點點滴滴讓讀者讀來開懷或是屏息的那樣近于美好的游牧生活，其實早就消失了，或者它永遠留在了作者的心里，深深的。

讀到后來……

突然間，美好的種種都不見了，農業經濟闖入了草原，新一代的牧民們以他們所謂“新”的方式來規劃草原，盡管他們對草原一無所知。吉普車開進了草原，再壯的草原狼面對車的速度也望塵莫及，可偏偏車里還坐著軍區的神射手，他們發誓，不殺死十幾匹不罷手。只看見那個可憐的蒙古老頭在猶豫，他的眼神是惶恐的，他沒想到，自己愛了一輩子的草原就這樣一點點崩潰……

而最初的惶恐，至今早已變成了眼角的淚水，淚水是悲傷的。人說恐懼是短暫的，悲傷是永恒的。

草原被破壞，老人聽見她在哭，可看看蒼老的雙手無能為力；老人終于走了，留下了終身的遺憾與一輩子的憂傷。老人唯一的遺愿，就是讓狼群來為自己天葬！那晚狼群嗥了一夜，似乎為了完成古老的草原上留傳下的最后一點脈息。

狼群早已再也經不起無情的獵殺，它們要北上。而老人那一晚，是草原上能聽得見它們嗥叫的最后一晚。伴著它們的嗥聲，似乎耳畔邊又能輕輕地、遙遠地響起了老人那蒼老的哼哼聲……

“百靈鳥唱了，春天來了/獺子叫了，蘭花開了/灰鶴叫了，雨就到了/小狼嗥了，月亮升了。”

聲音漸沉，漸遠……

草原的悲傷，伴著老人的去世愈來愈濃。不僅僅是她的沙化，不僅僅是曾在她懷里奔跑過的生活的動物，很多都消失了，不僅僅是草原上難再有尊敬自己的牧民……她輕輕地說，以后的孩子有一天問起：“什么是獺子？什么是灰鶴？野狼？大雁？蘭花？我能說什么，又該說什么？我為什么，我為什么唱起了歌？”

草原確實老了，她的心已被踐踏得不堪目睹。

這是作者昨日的憂傷，留給我們今日的沉重。這沉重得足以將人擊啞的憂傷，在書中小心翼翼地藏著，當你開始愛上這草原的世界，憂傷才緩緩流淌在你的胸中，很悶，很沉。

很多思緒被這沉悶堵住了，想不清楚，說不出來，于是便流出淚來……

想起了句歌詞“當遠去的不再回來，我們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