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咨詢公司的《2006全球財富報告》出爐,報告認為,亞洲部分國家和地區是百萬富翁家庭的聚集地。據該報告顯示,中國大陸150萬個家庭占有全國財富的70%,而在發達國家,一般情況下是5%的家庭占有50%至60%的財富,中國已經成為財富高度集中的國家之一。(《中國青年報》10月18日)
造成財富集中的因素十分復雜,既有市場經濟發展的自然選擇因素,有轉型期的特定結構性、體制性因素,還有腐敗、市場失序等非正常因素。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市場因素的財富集中,甚至是市場經濟富有效率的表現。然而,我們所要警惕的,則是非市場因素的“財富集中”。
胡曉鵬博士曾把中國居民的收入分為四種渠道:勞動和要素收入;市場波動性收入;權利性個人收入;違法性收入。在勞動、要素收入中,利息是對應資本的收入,利潤是對應企業家才能的收入;“市場波動性收入”則是指炒房、炒股、博彩等風險投機行為。應該說,這兩類收入造成的財富集中,屬于市場自我調節的范疇。但是,與此相比,權利性個人收入和違法性收入,則是一種徹底的非市場因素,由此而帶來的“財富集中”,不但是不健康、有害的,甚至是一切社會矛盾的“罪惡之源”。
權利性個人收入和違法性收入,在理論上講,專指壟斷性收入、利己性權利收入(如憑借權力經商、籌資所獲得超額利潤)以及制假售假、走私、政府官員的貪污受賄等。吳敬璉曾認為,貧富急劇分化背后有兩大主因,一是腐敗二是壟斷。確實,非市場因素的“財富集中”,正是當下貧富差距拉大的最主要根源。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剛剛被公安機關宣布逮捕的前億萬富豪張榮坤。這位曾列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16位、頗富傳奇色彩的“公路大王”,竟然只是一名“貸款富豪”,他的發家致富,靠的是“32億社保資金、60億工行貸款”。當然,能夠拿到上海市民的“養命錢”,自然也有常人所不及的背景,一連串相關政府官員的倒下,也正應了“官商勾結”的不二法門。
非市場因素的“財富集中”,可以說是權者通贏、贏者通吃的結果。在這里面,沒有妥協,沒有雙贏,只是依靠特權來達到資本的整合和聚集,也并沒有給社會創造出來更多的財富。清華大學錢穎一曾說,市場經濟也有好壞之分,如果說這種財富集中也是一種市場經濟的話,那么,這就是一種壞的、沒有效率以至負效率的市場經濟。
經濟發展的真正意義
趙志友
在不久前召開的“中國社會保障論壇首屆年會”上,著名經濟學家吳敬璉提出,“在中國,實現全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條件已經成熟。”隨后,這一觀點引發了熱烈討論,贊成者有之,反對者亦有之。
其中,有一種觀點是實行全民低保,會影響一國的競爭力,會影響經濟效益。
而筆者想問的是,發展經濟到底是為什么?沒有社會保障的經濟效益,沒有社會保障的國家競爭力,就算排名第一,又有何意義呢?
眾所周知,人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目的,沒有人去做沒有目的的事情。比如,教書是為了育人,還有自己的生存,倘若只是為了教書而去教書,那肯定是荒唐的。同理,僅僅為了發展經濟而發展經濟,也是荒唐的。
西方思想家愛爾維修認為,人類的主要目的是追求幸福,回避痛苦,政府主要或者惟一的目的是使人們幸福——無論真假、對錯,這都是遠古以來人類持有的信條。而我們的政府,無論是30年前提出的改革開放,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還是30年后提出的全面建設小康社會,亦或是今天提出的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無非是為了讓人民過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有的人說,現在實行全民低保會存在很多難題。世界上沒有一帆風順的事,難是一回事,而做不做,怎樣去做,則又是一回事,二者并沒矛盾。誠然,中國人均GDP才超過1000美元,有13億人口,的確無從承擔如西方福利國家那般的高層次社保,但高水平不行,低水平還是可以的。
在全國范圍內實行低保,是大勢所趨,是我國經濟發展到一定的階段要作出的必然選擇。建設和諧社會是以人為主體的,離開了人,經濟效益再好,國家競爭力再高,都只是一個華麗的外殼,沒有多大意義。
馬軍影響了世界,更影響著中國
青 山
“如果把馬軍的頭像,和籃球明星姚明以及銀幕上的美人章子怡的頭像一起放在北京街頭的廣告牌上,大多數路人肯定都不知道他是誰。但那些知道的人會說,中國需要像馬軍這樣的人,而且對于這一類人的急切需求,遠遠超過一名體育巨星或一位電影明星。”美國《時代周刊》在介紹中國第一家民間環保數據庫時如是說。
被《時代周刊》贊譽的馬軍是誰?38歲的馬軍是北京人,1993年起任香港《南華早報》記者,曾參與過“追殺中國水污染工廠”的調查,出版的《中國水危機》引起社會震動。為了“水”,馬軍從業余到全職,最終成了環保民間組織的成員,并于今年6月成立了公眾與環境研究中心,建立了中國民間第一個“水污染公益數據庫”。
馬軍被《時代周刊》評為“100位影響世界的人物”之一,被稱為“中國的急切需求”,不僅因為馬軍“水邊行走”,更因為中國的“水”出了大問題,迫切需要更多的“馬軍”參與“水”問題治理。
據10月20日《新華每日電訊》報道,在全國人大常委會的環境執法檢查報告中,“有水皆污”、“逢雨必酸”、“水環境惡化的趨勢并未得到有效遏制”、“企業偷排廢水、弄虛作假的現象仍然十分嚴重”等詞匯和語句,令人震驚。如果任由水污染下去,用不了多久,國人將無“水”可飲。
水污染治理需要政府作為,也需要公眾參與。盡管我國公眾參與環保的程度較過去有了進步,但是,民間環保組織與志愿者依然偏少,而一些政府部門“怕添亂、怕麻煩”,不重視公眾參與環保,不給公眾參與提供準確的信息渠道,也制約著公民參與環保的積極性。
公眾參與環保,知情權是第一位的。政府做不好,馬軍來做。馬軍在大量科學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建立了中國民間第一個“水污染公益數據庫”。公眾能快捷方便地查詢到身邊的水質信息,了解自己社區的水安全狀況,知道誰在制造水污染,哪些企業沒有良知。“從環境信息公開做起,首先滿足公眾的知情權;以知情權帶來的互動,讓污染企業在市場中遭到懲罰,而負責任的企業會做得更好。”馬軍的初衷和追求,擊中了政府環保的軟肋,也是其價值所在。
1962年,美國人蕾切爾·卡遜出版的《寂靜的春天》一書,陳述了農藥的危害,在民眾中引起強烈震撼。在這本書的影響下,美國環境保護局成立;各州立法限制殺蟲劑的使用;曾獲諾貝爾獎的DDT和其它幾種劇毒殺蟲劑被終止生產與使用。《寂靜的春天》讓人們看到了民間參與環境保護的力量。馬軍與水為伴,積極參與環境治理,為我們找到了國民參與環保的正確路徑。
中國的環境治理,需要更多的“馬軍”,“馬軍們”作為政府、企業之外的第三方力量,大有作為。
“生態貧民”不該付出溫飽代價
何勇海
夏斯扒一家生活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瀘水縣魯掌鎮魯掌辦事處,這里的森林覆蓋率高達60%以上,60%以上的國土面積被劃為自然保護區。但是,良好的生態資源沒有改善夏斯扒的貧困生活。生活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夏斯扒常常要出去做苦力,打短工,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在我國西部很多地方,都能見到如同夏斯扒一樣的貧困群眾,為保護生態而付出土地資源有限等代價的西部農民渴望生態補償。(10月17日《經濟參考報》)
西部尤其是川西,處于長江、黃河上游及其主要支流源頭,是維護中國生態環境安全的生態屏障。曾經,由于這里長期超載放牧、鼠害猖獗、保護與治理資金投入不足等因素,草地沙化退化、濕地萎縮等現象比較嚴重。現在,退耕還林、退牧還草等禁止生態保護區農民攝取保護區資源的工作正在開展,生態恢復初見成效,荒山正在變綠,河水正在變清。然而,當地的大多數農民因土地減少,沒有更多增收路子而成為“生態貧民”,面臨著到底是要“溫飽”還是要“環保”的兩難抉擇。
即使非生態保護區的西部農民,也面臨成為“生態貧民”的危險——西部資源豐富,當來自西部的礦業老板以一擲千金之勢席卷京滬等地樓市之時,采礦區的老百姓卻承受著地裂、坍塌、水漏、污染、受窮等一系列麻煩,礦區農民“守著金山”,卻要為保護生態安全付出代價。
目前,一些地方已開始搞試點性的生態補償,但實質上卻是部門補償多,農牧民補償少,僅僅成為一筆筆森林管護費用,并沒有真正體現生態補償的概念與涵義;村民連最基本的維持生計的技能“可持續性”都沒有解決,力度顯然不夠。據上述新聞報道,目前在我國的西部生態補償中,涉及生態保護和生態建設的法律法規,都沒有對利益和責任主體作出明確的界定和規定,補償責任存在爭議,條塊分割現象嚴重,導致各利益相關者無法根據法律界定自己在生態環境保護方面的責、權、利關系。因此,誰該為西部農民的生態補償“埋單”,也成為大家都不愿意提及的話題。應當說,這種生態效益補償,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補償機制。
“生態貧民”呼喚更多關注,建立真正的生態補償機制,既勢在必行,又任重道遠。
重慶“彭水詞案”的戲劇性結果令人歐慰
孫立忠
秦中飛,重慶市彭水縣教委人事科科員,一名愛好舞文弄墨的瘦弱文人。8月15日,他閑暇之余,用手機編發了一首詞《泌園春-彭水》,內容為該縣幾個轟動的社會事件。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條讓自己小有得意的短信竟招來牢獄之災——彭水縣公安局以涉嫌“誹謗罪”把他送進看守所,關押一個月后取保候審,檢察院認定他誹謗了縣委書記和縣長。(10月19日《南方都市報》)
因一首詞而被關進看守所,這實在是讓人感到恐懼。
按照刑法的規定,捏造事實誹謗他人的誹謗罪“告訴的才處理”,但是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的除外”。既然對秦中飛以涉嫌“誹謗罪”進行處置,那為何在此之前沒有縣委書記和縣長本人去法院“告訴”,卻由檢察院予以認定呢?對秦中飛采取如此措施,合乎法律程序嗎?
姑且認為當地是在施行法治而不是搞人治,那么,惟一解釋就是秦中飛填了首詞,并予以傳播,“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了。這能解釋得通嗎?這首詞的傳播僅限于數十人的范圍,何談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呢?彭水縣難道因此而變得天下大亂了嗎?
柏楊先生曾一針見血地指出,文字獄本身就是當權人物做賊心虛的一種反應,越是心虛,越是心神不寧。秦中飛詞中的“馬兒跑遠,偉哥滋陰,華仔膿包”,并沒有指明道姓,有關領導為何就對號入座了呢?如果本身堂堂正正,那又何懼他人的批評?如果襟懷寬廣,虛懷若谷,那又怎會拒批評于千里之外?
憲法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對于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所以,對于公民的批評,有關領導應將此看作是對自己的督促、幫助和關愛,應“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動輒動用國家公器對公民的自由進行干涉,侵犯公民的正當權利,無論如何是要不得的。
10月24日,“彭水詞案”出現戲劇性結局,彭水縣公安局通知秦中飛,公安局已經撤銷了對其“取保候審”的決定,承認誹謗案屬于錯案,對給秦造成的傷害表示道歉。彭水縣檢察院則主動提出為秦中飛申請國家賠償,并于25日下午將2125.7元的國家賠償金送到了秦中飛的手中。
“彭水詞案”差點兒成為開啟民主法治時代侵害自由的惡劣先例,如果不是媒體的報道和公眾的關注,轉機不會這么快出現。
時代真的不同了!
經濟學家不能只會算經濟賬
廖保平
10月6日,著名經濟學家張五常在他的博客上發表了一篇《是打開始皇陵墓的時候了》的文章,立即引來廣泛關注,跟帖評論者很快也分成贊成和反對的兩大陣營。
張先生主張掘墓的理由歸結起來無非四個:一是可以賺門票錢;二是讓西方人多敬重一點我們的古代文明;三是很想知道墓里放著什么物品;四是現在技術已經沒有問題。
皇陵古墓要不要開掘,能不能開掘,一個繞不開的問題是技術,如果技術達不到保護文物要求,開掘即成為破壞,就是犯罪,是對先人的不敬,更是對后人的不負責。現在是不是如張先生所言,技術已經沒有問題了呢?我想作為經濟學家,張五常說某個經濟問題“沒有問題了”,可能很多人只能洗耳恭聽。但是張先生跨專業說這話時,考古界則“均持反對態度”。在這里,我們要相信一個外行,還是相信一個專家,不言自明。
不過,算經濟賬應該是張先生的強項,他說“如果打開秦始皇陵,每年僅門票收入就可達25億元”。猛一看,這確實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但是張先生有沒有想到,如果技術達不到保護的要求,一件件價值連城的文物在開掘中傾刻間灰飛煙滅,那豈是區區25億元可以算得過來?!文物是獨一無二的,一旦損毀,永不復存,精于算賬的張先生為何沒有算算這樣一筆賬呢?張先生說打開始皇陵,可以讓西方人多敬重一點我們的古代文明。我不知道是不是不打開始皇陵,西方人就不敬重我們了,或者說敬重就會減少。在我看來,單就目前現有的文物,已足以讓西方人對中國文明敬重。我們以祖宗創造的文明為榮,覺得面子上很有光彩無可厚非,但是為著那么一點面子上的虛榮,竟要冒著風險把祖宗留下的財寶拿出來炫耀,不知是給自己臉上貼金,還是貼巴掌。
行文至此,張五常先生主張開崛始皇陵的理由只剩下一條:好奇,“看一下應該是很過癮的”。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說實話,我也很好奇,很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目睹花了39年由70多萬人建起來的始皇陵究竟何樣。要知道,秦始皇兵馬俑只是整個始皇陵的一小角,就已被譽為天下第八奇跡,整個始皇陵開掘出來,將是何等的輝煌!可是我的好奇終究被理性戰勝。而一個著名的經濟學家竟把這作為重要的理由,跟一個三歲小孩子的好奇思維又有多大的差別呢?
我還對張先生的一個觀點表示質疑,張先生說,如果永遠不打開(始皇陵),等于沒有。要打開才有價值,才能對社會作出貢獻。明明現存在那里,為什么不打開就等于沒有呢?因為不能賣門票,對社會沒有貢獻,所以等于無。在這里,張先生眼睛里只有錢了。其實,在科技條件不具備時打開,才真正等于沒有。
孟加拉國的穆罕默德-尤努斯是個銀行家,應該也算一個經濟學家,可是他卻獲得了2006年度諾貝爾和平獎,而非經濟獎,因為他不只會算經濟賬,還關注經濟以外的東西。這或許值得我們的經濟學家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