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手也靈巧,那雙流水般的雙手能做出許多好吃的。我們兄弟仨就是被母親靈巧的雙手養得個個虎背熊腰。鄰居對母親非常敬畏,誰都不敢輕易對我家惹事生非。然而我們一家人性格卻是很弱的,幾十年下來沒有和鄰居發生過大的沖突,反而像對待家里的親戚一樣。
和鄰居處得非常好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母親能做出很多美食送給鄰居們的孩子吃。譬如:平時做的餃子,端午節包的肉粽子,元宵節搓的元宵。特別是母親會做粽子,這是在鄰居中獨一無二的。母親是嘉興炒貨食品店老板的大女兒,解放前外公的商店已發展到7家,母親從小家境雖然富裕,但是她初中時就不得不幫助父母打理店里的一切,母親說她會做各種好吃的就是從那時學起的。
嘉興人做粽子是非常講究的,甚至講究到糯米需要什么地方、什么季節產的。然而母親在家做粽子給我們吃時,卻沒有那么多講究。我們只見她用心在包,還有就是往粽子里摻和了許多母愛。母親平時有的是閑時間,她在單位看管碼頭上的一大片倉庫,她們單位上班的班制有點怪怪的,一年中只上半年班,在整個半年中她就必須一天24小時住在倉庫里,如果母親上完了上半年的班,那么她整個下半年就可以在家休息了。因此,我們全家是隨著母親的班制而生活的,再說倉庫里的房子又寬敞,輪到母親上班時,父親和我們就搬到倉庫里去住。
母親有了許多空閑的時間后,每到端午時,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做粽子。她從菜場上買來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在醬油中配上蔥、姜和料酒,再把洗凈的肉放入浸泡一夜。第二天母親要包上一整天的粽子。說句實話,我喜歡過端午節,不如說我喜歡吃母親做的肉粽子,母親做的那鮮肉粽子在親戚和鄰居中供不應求。母親做出來的粽子從外表上看個個都是飽滿有形、香軟兼容。記得我在南京讀大學時,從小吃慣母親做的粽子并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等到同宿舍的室友得知眼前的粽子是我母親做的,先是吃驚,然而再吃粽子,一連串地說好。每年端午前夕,同學們都開玩笑地對我說:“我們出車費給你回家取粽子去。”幸好南京離我家只有8塊錢的火車票,車票不會要同學出的,但是每年我都要取一籃子粽子回校。后來,發展到不是非要端午節才能吃粽子,只要提前能買到粽葉,母親就包了一大堆肉粽子,她做好粽子就要我星期天回家去取。有幾次吃得甘肅的同學眼淚汪汪地想起家來。
等到母親退休后,大哥和大嫂也下崗了。一時間大哥和大嫂找不到事,母親在飯桌上對他們說:“只要你們不怕吃苦,我看還是有飯吃的。”于是母親帶他們在樓下租了個門面開了一間食品坊。平時做面包,端午賣粽子,中秋做月餅,一年四季生意就輪番轉。兩年多下來,生意還可以,特別是母親做的鮮肉粽子,定點向附近的企業食堂和學校送。最后發展到人家客戶也不分季節專門要母親做鮮肉粽子。
如今,大哥和大嫂當年下崗后的苦澀早已沒有了,他們現在開了兩家食品店和一個食品廠。今年端午節的前夕,母親突然想起來把自己的粽子注冊為:母親牌粽子。全家人都覺得這個商標好美,大家一致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