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論很簡單,中國會給美國面子,但人民幣升值幅度仍然以美中短期利率差為準繩
目前外匯市場有兩大熱門話題,其一為美元近期的疲軟,其二為圍繞人民幣的“保-伯效應”(指美國財政部長保爾森與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即將訪華)。只是,輿論對這兩個話題的焦點——美元貶值——的理解,既夸大了這一事件本身的真實影響,也誤讀了人民銀行的真實意圖。
準確地說,美元目前的貶值其實是歐洲貨幣的過度升值,主要體現為歐元與英鎊的超強。歐元對美元以及英鎊對美元的匯率,分別逼近各自對美元的歷史最高點,創下14年來的最高。對相信技術分析的外匯交易員來說,一旦匯率反復創出新高,突破更高的高度往往會成為現實,此即所謂外匯市場的自我強化過程。美元對這兩種貨幣的匯率已經超調,遠離了基本面。
事實上,近年來歐元/美元、英鎊/美元之間的匯率大幅波動(日元和歐元這一交叉匯率變動幅度更大)并不是什么特殊現象。近來歐元和英鎊對美元走強,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其原因如下:
第一,歐元、英鎊的利率(尤其是后者)較高,套利外匯交易的成本甚低(這點對歐洲貨幣與日元之間的關系亦適用)。在主要貨幣里,日元的利息為零,也就是說,沒有任何借貸成本。套利交易體現在買美元、賣日元,買歐洲貨幣、賣日元。因此,歐元/日元這一交叉匯率屢創歷史新高,也就不足為奇了。套利交易的另一明顯表現是澳元、新西蘭元的備受垂青。細心的讀者如果留意外資銀行的外匯理財產品,就會發現,很多高息產品往往與澳元、新元掛鉤,其背后的交易是大量借入日元,然后掉期為以澳元、新元為基礎的資產。
第二,雖然日本經濟復蘇已入正軌,但日元的回報率實在太低,而且日本的一系列改革反而會使日本加速過剩資本的出口,以獲取較高的回報。這導致日元在2006年出人意料的疲軟。
第三,匯率變化的動力往往在近期甚至中期走向極端。在外匯交易中,止損點必須被嚴格執行,“價值投資者”往往在匯市被打得頭破血流。過去兩年內,推薦買日元、賣歐元的策略屢屢失敗,恰好反映了這一點。
既然美元、歐元、日元之間的三角關系在今年被許多人看錯了,到年底時(一般交易量會相對減少),不少人轉而蜂擁追捧歐洲貨幣,也就并不足為怪。
最根本的原因是,作為高度流動性的儲備貨幣,現實中的選擇只有美元、日元和歐元(英鎊被外匯炒家當成利率稍高的歐元)。因此,美元貶值的另一面,是歐洲貨幣被高估和日元被冷落。
國內讀者更為關心的問題是,在美元對歐洲貨幣弱勢的大環境下,人民幣對美元究竟能升多快。今年9月,美國財長保爾森訪華,曾產生所謂的“保爾森效應”,即中國給美國面子,讓人民幣加快升值。這次保爾森的12月之行,陣容更加強大,不但有多名內閣部長,還有美聯儲主席伯南克。這再次誘發了市場有關人民幣升值的遐想,甚至導致人民幣在過去兩周內屢創新高。另外,不少人似乎認為,美國中期選舉后,民主黨收復參眾兩院多數,美國政府會接受較強的保護主義政策。
我對此頗有不同看法。民主黨參議員舒默與格雷厄姆的對中國進口產品征稅27.5%的“匯率報復案”非??尚?,其威脅根本不可置信。而且,如果中國真的希望以人民幣加速小升來換取“匯率報復案”的永久被擱置,這一想法亦是不明智的。眾所周知,中美貿易關系不但互惠,而且中國的龐大儲蓄以外匯儲備的形式流入歐美流動性資產(往往是各級政府債券),其實是給這些國家提供了低成本的融資。
伯南克認為,美國長期利率之所以低于短期利率,并非與市場試圖消化美國經濟進入衰退的期望相關;其根本原因是,發展中國家在恐懼金融危機的壓力下,寧愿以超值貨幣來增加儲蓄,所以,大量增加長期國債的需求。
兩星期前,筆者在加拿大魁北克市驚奇地獲悉,該市政府剛去中國外管局作過路演,試圖推銷魁北克市政府債券。更令人驚奇的是,魁北克市政府五到十年期債券的收益率只為4%略高,甚至低于加拿大央行的短期基礎利率。正是由于亞洲國家的“過剩儲蓄”,模糊甚至降低了風險溢價,使得制度健全的國家以廉價獲取這些國家的大量儲蓄,令所謂“雙赤字”可以持續;一旦亞洲國家的貨幣升值,美國的融資成本將因此上升。因此,保爾森、伯南克希望的絕不是人民幣加速升值。
人民幣走勢到底會如何呢?去年11月24日,中國人民銀行曾牽頭與數家商業銀行簽訂了60億美元的遠期合同。當時的現匯價格是8.08,一年遠期價格為7.85,從一年前算起,以央行的遠期合同體現的預期升值為2.93%,與目前的現匯價格幾乎一樣。結論很簡單,中國會給美國面子,但人民幣升值幅度仍然以美中短期利率差為準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