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綠毛龜

星期天帶已上四年級的外孫女在花鳥市場看花鳥兒，看到一南方客商在大盒中賣小龜。原先我以為，人們說的“綠毛龜”就是烏龜身上日積月累生長的苔蘚。但眼見這南方客商的大盒旁貼著“綠毛龜”三個白紙黑字的大字。打問一正在興致勃勃挑選這渾身長綠毛烏龜的耄耋老者。他和靄地告訴我：綠毛龜是龜里的稀有品種，早已被人們當寵物飼養了。

我聽后，頓覺原先對綠毛龜錯誤猜想的可笑與無知了。

我也像外孫女這個年紀吧。母親帶我進城走親戚，回來經當時南大街光明影院左側一賣白老鼠的小店門前，見門口擺了一水盆兒的小烏龜。那時物價便宜，便宜的原因是錢少。母親見我見了有硬殼八卦的小烏龜，就不允許她拉著走，目不轉睛地看烏龜的樣子。竟不知母親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一千元給我買了一只小烏龜（那時是50年代，一千元是一毛錢，一百元是今一分錢。一碗一千元，一碗涼粉五百元，我記得絕對準確）。究竟小烏龜怎么帶回南郊家中已模糊記不清。但回到家將小烏龜放在家中那只小鐵盒中養著，我卻記憶猶新。

那是50年代仲春的事情，記得已有賣椿芽的了。那只小烏龜侍養了一個月后，一個夜晚過后，待第二天一早上學看時，它已無蹤無影？那時我想是被黃鼠狼或者老鼠叼走的吧，也許是貓？總之，那一天只要在家，犄角旮旯都找遍，也不見小烏龜的身影。后來竟怪母親讓用的小鐵盒“太淺了”。今天看真有些“睡不著怨枕頭”的意味兒。

我小時貪玩兒。待到秋八月蛐蛐叫時，我在門外那塊草溝的地方逮蛐蛐時，竟發現了那只原來“逃走”到這草叢里生活了二、三個月的小烏龜！我顧不了逮蛐蛐了。“拾”了我的烏龜就跑回家，連對在家里坐板凳抽旱煙的父親報喜訊，竟都顯得結結巴巴：“爸……爸……我……我的烏龜……又逮……逮住哩！”

究竟那長得已大點兒，但我肯定還認識它，“逃跑”又被“抓獲”了的烏龜又養了多長時間，對已“花甲”了的自己，已委實記不清了。奈何？時間磨滅了記憶喲！

給外孫女買回了這只小綠毛龜，我給她養在了原先養過二條小魚的白玻璃缸中。好在我養了鳥兒，鳥兒吃面包蟲，綠毛龜也吃面包蟲，鳥、龜同時可喂。

買回綠毛龜，我查找了不少資料。這一查，令我恍然大悟：

綠毛龜本是中國瑰寶，和白玉龜，二頭龜，蛇形龜合稱為四大奇龜。漢唐時，我國已盛行養龜。據文獻載：“殷紂時太龜生毛”，“龜千年生毛：是不可得之物也。”而在唐朝，綠毛龜被列為宮殿中的五大寶物之一。而當時太宗的太極殿內，大明宮內，以及洛陽上陽宮內，都養有四大奇龜。

于是，面對遠比我當年母親一毛錢而貴了好多倍買來的綠毛龜，便有了一種新奇的興趣來。雖然名義上替外孫女代養寵物。

我先給它取了一個名字：翠龜。原因是：綠色為翠色，翠色乃寶色，如翡翠者，寶也之意。

一般烏龜食素，但從賣龜的南方客商口中得知，這綠毛龜乃是食葷的動物。我這十多天來，每日按時供給四條面包蟲。

前幾天，綠毛龜忌生而羞怯：頭縮在烏龜殼中，沉入水底，渾然似“塊”無生命的毛狀物。但隨著對環境的熟悉，發現又有人喂它，便開始活潑起來了。現在管有人無人，它都大了膽兒在玻璃缸中上下轉圈兒地游動起來！

我閑來無事，像對鳥兒吹口哨兒。叫一聲“翠龜”吹起口哨兒時，它竟像答應了似的，眨巴一下雙眼兒，靜靜地伸長了脖子在聽人喚它哩！

我原先以為是我的想象作祟。今日外孫女來我這兒，我叫她喚“翠龜”。外孫女照我教的喊一聲“翠龜”后，它的反應也是眨巴一下雙眼后，像披著一身綠綢的美女，翩翩起舞于玻璃缸中……

有生命力的東西，肯定都通靈性。我想。

難怪有人會鳥語，會猴語……而我想，什么時候學會龜語？

實習編校 王 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