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事物”與舊思潮
五七干校不僅擔負著干部“下放鍛煉”、“重新學習”的任務,也承載著對知識分子“再教育”的使命。作為知識分子或知識分子出身的干部,他們通過干校既要解決管理者與被管理者的矛盾(干群關系),又要解決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甚至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因為當時知識分子已被當成資產階級的一部分)。正是在對待知識分子的態度上,干校的理論與實踐折射出一些中國近代以來激蕩、張揚的思潮。
中國傳統文化中,在對待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知識分子與工農的問題上,占統治地位的主流文化的態度可以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來概括。自近代以來,這種主流傳統受到激烈的挑戰。章太炎把知識與道德對立起來,對知識分子的道德水準表示懷疑,挑戰精英主義傳統。他從道德標準出發,根據職業區分,認為“知識愈進,權位愈伸,則離于道德也愈遠”。五四前后,“勞工神圣”之風在中國激進的知識界勁吹,19世紀俄國那些穿起粗布衣走向農村的民粹派知識分子一時成為進步青年的偶像。先進的知識分子謳歌“勞動者是地球的寵兒”(李達),呼吁青年“到農村去,拿出當年俄羅斯青年在俄羅斯農村宣傳運動的精神,來作些開發農村的事”(李大釗),表達了與勞動者打成一片以改造中國社會的強烈愿望。
在這些激進變革的思潮中,一些進步知識分子及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也曾出現過某些偏頗。有的用理想化色彩描繪農村和農民,把農村當做凈化心靈的道德之鄉和精神高地。“都市上有許多罪惡,鄉村里有許多幸福;都市的生活黑暗一方多,鄉村的生活光明一面多;都市上的生活幾乎是鬼的生活,鄉村中的活動全是人的活動;都市的空氣污濁,鄉村的空氣清潔。”他們號召:“青年呵!速向農村去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田而食,鑿井而飲。那些終年在田野工作的父老婦孺,都是你們的同心伴侶,那炊煙鋤影、雞犬相聞的境界,才是你們安身立命的地方呵!”
一些人在推崇“勞工神圣”和民眾社會力量的同時,“把勞動和勞工的概念理解為體力勞動或工農勞動者”,因而在尊重工農勞動者的同時,又表現出知識分子自身對“念書人”的鄙視。“念書人是什么東西,還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無用而又不安生的一種社會的蠹民嗎?” “世界上是些什么人最有用最貴重呢?”不是皇帝不是做官的讀書的,而是“只有做工的人最有用最貴重”。“中國古人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現在我們要將這句話倒轉過來說:‘勞力者治人,勞心者治于人’。”這些話很容易使人們聯想起俄國十二月黨人所說:“從來都是鞋匠們造反,要做老爺;當今卻是老爺們造反,為的要做鞋匠。”
中國共產黨成立后,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艱辛探索中,在長期以農村為根據地、以農民為主力的波瀾壯闊的民族戰爭和解放戰爭中,制定了正確的知識分子政策,成功地解決了知識分子與工農相結合的問題,取得了中國革命的偉大勝利。
新中國成立后,隨著中國共產黨成為執政黨,隨著形勢、任務的根本變化,黨的知識分子政策必須隨之與時俱進。“革命從城市轉入了鄉村,有一個是否看得起農民的問題;革命勝利了,轉入城市搞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又有一個是否看得起知識分子的問題。”但是,由于階級斗爭擴大化錯誤的發展,雖幾經反復,知識分子實際上還是被戴上了“資產階級”的帽子。“毛澤東同志對當代的作家、藝術家以及一般知識分子缺少充分的理解和應有的信任,以至在長時間內對他們采取了不正確的態度和政策,錯誤地把他們看成是資產階級的一部分,后來甚至看成是‘黑線人物’或‘牛鬼蛇神’,使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得以利用這種觀點對他們進行了殘酷的迫害。”在這些問題認識上的失誤,是產生“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理論”的一個重要根源。“文化大革命”中,這種錯誤發展到極端。知識分子不僅在實際上被定性為資產階級,更在民間被戲稱為“臭老九”,成為“再教育”的對象。
長期的宣傳使知識分子往往自覺或不自覺地染上一種“原罪”意識,有人甚至被一種道德自卑感所籠罩。一些文化人默認了自己的“資產階級”身份,認為知識分子確實需要“靈魂深處爆發革命”,程度不同地接受了“再教育”的理論。反之,一些人以“大老粗”為榮,在知識分子面前,只要亮出“大老粗”的身份,就自覺高人一等,表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作為這種錯誤的派生物,在認識上否認腦力勞動具有勞動的性質,輕視或貶低理論、文化以及書本知識和課堂知識,輕視、貶低知識分子和他們的勞動,直至出現“知識越多越反動”之類比反智主義更極端的虛無主義論調。與此同時,把體力勞動甚至是繁重的體力勞動的作用絕對化,把艱苦奮斗歪曲為苦行主義,希望以貧困落后的農村抵制城市舒適生活對人們的腐蝕;認為沉重的、原始的體力勞動是使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脫胎換骨、站到勞動人民立場上來的必由之路,具有改造知識分子的天然功效,蘊藏著社會主義條件下反對官僚主義和修正主義的不盡源泉;仿佛這種苦行具有一種反修防修的神力,而貧窮則成為保持道德純潔、精神高尚的載體,成為“繼續革命”的動力……諸如此類的認識,脫離了生產力發展水平和體制建設的重要任務,把社會分工、三大差別、官僚主義等等問題歸結為一個道德問題和覺悟問題,而這個道德問題只能在艱苦的環境中,通過艱巨的體力勞動,通過城市鄉村化、知識分子體力勞動化才能解決。
廣大干部和知識分子參加生產勞動,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干部密切聯系群眾,反對官僚主義作風,在實際斗爭中培養干部,這些都是黨在探索中國社會主義道路過程中形成的科學理論與實踐。但由于階級斗爭擴大化錯誤的發展,這些科學思想被嚴重歪曲了,在實踐中造成嚴重后果。五七干校及當時的許多“新生事物”,只有放在這些背景下才能有更深刻的理解。
五七干校的衰落
1969年至1970年,各地五七干校相繼轉入培訓在職干部,干校開始由初創階段進入輪訓階段。1969年8月,黑龍江省革委會發出《關于進一步辦好“五·七”干校的指示》,要求各級革委會都要制定出在職干部下放勞動、重新學習的規劃,有計劃地組織廣大干部到五七干校參加勞動和學習;各級五七干校可采取長期和短期兩種培訓形式,分期分批輪訓干部。
1970年12月1日至1971年1月26日,“中央、國務院各部門‘五·七’干校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肯定了五七干校創建以來的成果,總結了辦校的經驗,要求充分認識辦干校的意義,明確發展方向,把干校長期辦下去。會議還指出,當時干校大體上有三種情況:一是機關實行“三三制”,干校主要是輪訓在職干部;一種是機關精簡,大部分人員下放到干校,有的正著手輪訓在職干部;一種是單位撤銷,全部人員下放到干校。隨著“斗、批、改”任務逐步完成,干部陸續分配,干校根據需要適當調整合并,以輪訓在職干部為主。分期分批,一般每期不少于3個月。學習期間,還要以干校為基地,實行學校與插隊相結合,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中央轉發了這次會議的報告,作為各地干校的參照。
1971年林彪事件后,在周恩來領導的1972年整頓中,極左思潮受到批判和遏制,中央三令五申要求落實黨的干部政策和知識分子政策,使他們的境遇有所好轉。在這樣的背景下,五七干校初期的一些極端做法有所調整,環境有所寬松。大部分建校初期來到干校的待分配干部或返回原單位,或重新分配工作;干校成立之初參與領導班子的各種“宣傳隊”陸續撤出;學員的主要成分已是在職干部。經過幾年的艱苦奮斗,干校的生產、生活條件已有較大改善,許多省、市級干校蓋起了教學樓和禮堂。一些干校為保證學員的讀書時間,縮減了生產規模,招收了青工、農工,建立起專業生產隊,農業生產的機械化程度也有所提高。在辦學方針上,對看書學習更為重視,強調系統地學習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和毛澤東的原著。與此相適應,干校的組織結構有所調整,除原有的生產組、后勤組、政工組外,又設置了教學組,配備了專職教學人員,學員隊與專業生產隊分離,生產、教學不斷正規化。
隨著正規化建設的發展,五七干校創辦時期那層耀眼的光澤開始黯淡了。社會上對干校的作用不那么重視了。不少地方“提出要將五七干校搬回城里去辦,有人主張換掉干校的牌子;不少單位向干校輸送學員不積極,一般只送一般干部,領導干部基本上沒有去”。一些干校轉入輪訓后,勞動時間越來越短,只愿意辦短期讀書班,不愿辦下放勞動的長期班,學期也越來越短。因干校地處農村,城里的各種運動在這里已被淡化,這又被指責為“世外桃源”或“避風港”。
五七干校面臨的種種問題很快引起注意并被著手糾正,因為它直接關系到如何對待“文化大革命”中的“新生事物”,也就是如何對待“文化大革命”的問題。中共十大政治報告中提出:“辦好五·七干校,支持社會主義的新生事物。”《人民日報》發表文章批評一些地方的干校沒有堅持正確的辦校方向,指出“在要不要辦干校和如何辦干校的問題上,一直存在著斗爭。有的單位至今還沒有辦干校,有的干校勞動時間比機關還少,甚至成了點綴”;號召“領導干部帶頭進干校很有必要”,強調干校要辦下去,要辦好,要堅持辦在農村,不回城市;要堅持“一面學習,一面生產”,不搞關門讀書,堅持理論聯系實際的學風,等等。1976年5月7日,郵電部發行一套五七干校紀念郵票(共三枚),圖案為“認真讀書”、“生產勞動”和“插隊鍛煉”。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后,“文化大革命”及其各種“新生事物”都被人們以新的眼光加以審視。五七干校也不例外。1976年底,中央領導正式提出“要辦好各級黨校”的問題。1977年4月,中央又提出:“中央黨校和地方各級黨校都要分期分批舉辦干部讀書班。五七干校要一面學習,一面生產。”“黨校和干校都應該長期堅持,認真辦好”。這種黨校、干校一起辦的局面立即使干校的地位矮了一截。各種報刊上有關干校的文章驟然減少。雖然此時囿于“兩個凡是”的禁錮,干校的地位一時還難以撼動,但各級黨校的恢復使它受到了質疑。干校是作為“舊黨校”的對立物出現的,是在批判“修正主義干部教育路線”中產生、發展的。黨校的恢復不能不使干校處在一種十分尷尬、被迅速冷落的境地。
1978年以真理標準討論為標志的思想解放大潮興起后,“兩個凡是”的藩籬頓時瓦解。當年11月9日,《人民日報》發表一篇報道,稱為了加強和提高教育、科研工作,保證教師和科技人員至少有六分之五的時間從事教學和科研業務,北京、上海市委分別作出決定,不再抽調大、中、小學的教師、干部和科技人員去五七干校勞動。同日,《人民日報》在題為《“六分之五”適用于一切科技人員》的評論員文章中說:“黨中央反復強調,科學技術人員應當把最大的精力放到科學技術工作中去,至少必須保證‘六分之五’的時間搞業務”;批評有的單位指定科技人員去五七干校,或分配各種與業務無關的勞動任務,“影響了他們對業務的鉆研,對科技事業的發展十分不利,亟需糾正”。文章針對“科技人員就不要參加勞動鍛煉了嗎?”的質問,尖銳地批評說:“這樣提出問題的同志,實際上至今還不承認科技人員是勞動者。在他們頭腦深處有一種偏見,認為只有扛鋤頭、掄大錘才是勞動。因此,他們看到科學技術人員專心致志地搞科技工作,就認為是脫離‘勞動’。這是一種十分狹隘的思想。他們還不懂得,科學是生產力。科技人員所從事的工作,是為了發展工農業生產,這正是一種勞動,而且是艱苦的勞動。”
五七干校作為“以階級斗爭為綱”的產物,一旦社會步入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時代,它便窘態百出。1978年12月15日,《人民日報》在題為《全國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工作會議在京舉行》的消息中,正式提出:“各地區、各部門的一些五七干校,可以改為本地區、本系統安置知識青年的基地。”1979年2月17日,國務院發出《關于停辦五七干校有關問題的通知》。至此,五七干校退出歷史舞臺。
五七干校的學員們
五七干校當初提出以培養“共產主義新人”為己任。一些曾在干校生活過的“五七戰士”,每當憶及這段生活時也都無限感慨。實際上,真正具有典型意義和突出特點的是五七干校的前期。后期的、比較正規化的干校已發生了較大的變化,到干校參加短期輪訓的在職干部往往是形式主義地走走過場,已不可能對它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
五七干校成立之初,盡管報刊宣傳中對它充滿了美好的描述和熱情的歌頌,但這并不能使第一批“五七戰士”振作起來,因為他們都因此失去了在職干部的身份。但也有例外。一些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受到嚴重沖擊的干部和知識分子,為躲避單位里無休止的斗爭、批斗,反而希望離開城市,到農村、到干校以遠離漩渦,求得安寧和解脫。與那些因“問題嚴重”而繼續留在單位里被審查的人相比,“到干校的甚至有一種被從輕發落的感覺”,老作家陳白塵在聽到自己已被批準去干校時,竟“一時驚喜交集,不知所措”。
初期的五七干校的確籠罩著一層“與工農相結合”、“反修防修”、“反對官僚主義”、“理論聯系實際”一類理想主義光環,不同于城市、機關的生活也使各類干部受到震動。柳河干校經驗中說一位新中國成立前當過放羊娃的老干部重新拿起放羊鞭后,不由發出這樣的感慨:“天下還有多少放羊娃、窮苦人沒有解放呵!我怎能革命勝利了就享清福呢?今天趕著羊群爬山涉水,越走離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越近,越走越覺毛主席親。”一些知識分子出身的干部也表示,在干校“打掉了‘嬌’、‘驕’二氣”,“增加了同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改變了自己原來“不懂工、不懂農的狀況”。郭小川也曾被干校的生活所激動,他在詩中熱情地寫道: “走在‘五七’路上,就像在長江的大風大浪中暢游。”“風里來,雨里去,正是戰士的享受!讓時代的風風雨雨,痛快地洗刷我們頭腦中的污垢;水里翻,浪里滾,能夠煉成最硬的骨頭。”不能說這些感情都是虛假的,確實反映了學員在某個特定條件下的認識。
以上這些只是五七干校的一面,1970年柳河干校的參觀學習小組在中辦干校參觀時看到了耐人尋味的另一面。“在田間,遇見不少學員,他們都身著短褲,戴著草帽,穿著背心,或干脆光著膀子,身上披著一塊白布單。他們身上曬得黑黝黝的,確實已和見到的江西老表沒有多大區別了。這些人多數年齡較大,見到外人只是笑笑,緘口不語。就是主動攀談,也不多說什么。”1975年仍滯留干校的郭小川再也寫不出對干校的豪邁贊歌。他在詩中寫出了另一種豪情:“真正的人生活在恐怖詭秘的時候卻跟不幸的小人物打成一片”,“真正的人生活在說假話的時候不但不沉默不說假話而且說真話”;“戰士自有戰士的性格,不怕污蔑,不受恫嚇;一切無情的打擊,只會使人腰桿挺直,青春煥發”;“一切無稽的罪名,只會使人神智清醒,大腦發達”。也就是在這一年,他上書言事,批判江青等推行的極左路線。
五七干校逐漸遠去了。但它卻在中國一個特定的人群——干部、知識分子——中,留下了一段復雜、刻骨銘心的經歷,一段一言難盡、揮之不去的記憶。在這里,他們曾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櫛風沐雨,風餐露宿,在炎天烈日的盛夏和朔風凜烈的數九寒冬艱苦勞作,備嘗艱辛;他們或牧牛,或放羊,或飼雞,或養鵝,或當廚,或采石,或筑路,或蓋屋,或伐木,或栽秧,或收割,唯獨不能從事自己的專業;他們集體住在簡陋的房舍中,集體吃飯,集體勞動,過著類似軍事共產主義的集體生活;他們以“五七戰士”自稱或相稱,在一個特殊的環境中實現了平等;他們早請示,晚匯報,天天讀,在昏暗的燈光下寫檢查和大批判文章,揭發批判別人或被別人揭發批判;他們屈辱、惆悵、無奈、苦悶、彷徨、懷念,有著不堪回首的蹉跎歲月和難言的辛酸和苦澀;他們與家人天各一方,魂牽夢繞,愁腸百結,思之黯然,“一見家書便似癡”(吳祖光);他們雖然戰戰兢兢,誠惶誠恐,但仍然動輒得咎,“夜眠易警覺,驚弓類孤鴻”(沈從文);他們因有知識而被輕賤和蔑視,有的自稱干校三年與鴨子“相處最久而又感情最深”,因為“只有鴨子從沒罵過我”(陳白塵);他們也曾為自己辛勤勞作的收獲欣慰:“小試翻天覆地手,白茅換作稻滿湖”,歌頌“五七道路寬又廣”(臧克家);他們或沉醉于迥異于城市的農村風光,“日斜歸牧且從容,緩步長堤任好風”(王世襄),像隱士般恬淡超然和豁達,或像戰士般激情豪邁:“滿腔熱血,鼓蕩著我們革命情懷的飛舟”(郭小川);他們中的多數人雖身處逆境,但不甘沉淪,仍欲振作精神,有所進取,繼續學術研究或文學寫作,“獨輪車雖小,不倒永向前”(沈從文);他們中一些人在逆境中威武不屈,貧賤不移,不落井下石,不揭發別人以求自保,不怨天尤人,泰然處之,埋頭苦干,任勞任怨,堅信黨的事業和共產主義前途;一些人并未因艱苦的生活改變讀書習慣和求知渴望,在勞作之余讀馬列,看毛著,求新知,在與農民、農村的直接接觸中,進一步加深了對社會底層的了解,這種經歷成為他們后來工作中的明顯優勢;一些人在這所“大學”里實踐學習,他們沒有成為“文化大革命”中的“新人”,卻成為新時期的“弄潮兒”……
“念也‘向陽’,怨也‘向陽’”(閻綱,當年他在文化部咸寧向陽湖畔五七干校下放勞動)。這種復雜的心境和感情,可能比較符合多數“五七戰士”對那段生活的回憶,也比較接近對五七干校的評價。畢竟,用一種色彩描述五七干校是遠遠不夠的。
歷史已經證明,五七干校的理論與實踐是失敗的。但它所提出的一些問題卻不是無的放矢,它所體現出來的一些憂慮是深刻的。當然,對這些問題要有新的思路,新的方法。
(責任編輯 汪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