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的荒原: 塔克拉瑪干沙漠
地點: 新疆于田
居民: 居住著維吾爾族人,自稱克里雅人。
村莊: 源于巍巍昆侖冰川融水的克里雅河一路北向,直達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腹地。克里雅人就生活在克里雅河的最前端。河水充沛時,他們就沿河北進;河水倦怠時,他們又隨河南遷,263戶、1290名克里雅人就這樣分散著居住在克里雅河下游110多萬畝沿河兩岸的胡楊紅柳林里。
從于田縣城出發(fā),沿著克里雅河蜿蜒屈曲的河道,忽而翻越連綿不盡的沙丘,忽而又在時密時疏的胡楊林里穿行,零星的房舍藏在河畔邊的胡楊樹下,偶有大膽些的山羊從粗壯的樹干后探出頭來張望。

1896年,瑞典籍探險家斯文·赫定在塔克拉瑪干沙漠中尋寶。在沙海中找到漢唐遺址丹丹烏里克和喀拉墩兩處古跡后,經過了一片樹林和蘆葦。“樹林中的老居民是真正的隱者,連中國皇帝管理著新疆都不知道。”他在書中稱這里是“通古斯巴孜特”,把這里的居民稱為“半野人”。
幾年后,另一位著名的英籍探險家奧利爾·斯坦因踏著斯文·赫定的腳印,也來到這里發(fā)掘古跡;1929年,中國學者黃文弼在通古斯巴孜特留下了第一位中國科學家的足跡。
上世紀50年代,工作組北進沙漠,詢問當地居民這里是什么地方?老鄉(xiāng)說,是達里雅布依,漢語意為“大河沿岸”的意思,于是,通古斯巴孜特便有了一個新的地名:達里雅布依。
1982年,在塔克拉瑪干沙漠中尋找石油的沙漠車由北向南隆隆開進了達里雅布依。不敢相信大漠深處還會有人家的勘探隊隊員以為遇到了野人—長發(fā)、“身后有尾”。“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發(fā)現長尾巴野人”的消息震驚世界。
1989年,于田縣政府在此設“達里雅布依鄉(xiāng)”。再次聲名大噪的達里雅布依越來越清晰地走出沙堵塵封的帷幕。
傳統(tǒng)而獨特的畜牧生活
北進沙漠240公里處,即是達里雅布依鄉(xiāng)政府駐地鐵里木。除了在鄉(xiāng)政府駐地的八戶人家,其余的克里雅人居住都特別分散,戶與戶之間相隔幾公里乃至幾十公里,散布在胡楊林之中的院落,或隱在沙丘邊,或藏在茂草里,抑或臥在河灘上。傳統(tǒng)克里雅人的生活極其簡單:一群羊、一口井、幾間房足矣。
牙魯吾孜托呼拉克,漢語意為“獨一棵胡楊樹的地方”。事實上,克里雅河出縣城北150公里處便斷流了。只有在洪水期,河水才能流到達里雅布依鄉(xiāng)。
無需牧鞭的克里雅人卻離不開斧頭,所謂“野人的尾巴”不過是克里雅人別在腰后斧頭的長柄,他要砍下胡楊樹枝讓他的羊吃上樹葉,此外還要劈斬枯死的胡楊用做燒飯取暖的柴火。
夕陽透過稀疏的紅柳墻,被切成一道道的光映在買買提的老婆艾拜汗的身上,她跪在廚房火膛前揉面準備家人的晚餐。他們房子的全部建材就是胡楊紅柳和摻入蘆葦的克里雅河淤泥─克里雅人的房子也都是如此─這里也僅有這些東西。房子都是四方的,門是用完整的一段胡楊樹皮做成,經久耐用。粗的胡楊木構建房子的框架,細的紅柳編成一排便成墻,房頂亦是,因為幾乎沒有雨天。 廚房都設在大門邊,除去廚房都是臥室,廚房、夏臥室、冬臥室的區(qū)別就在于紅柳編排的疏密─為了通風和透涼。只有冬臥室的墻壁會在紅柳縫中抹上泥,而且沒有任何的窗戶。
可以耕種的地方
這里老人的老人們曾經說過:400年前,罕曼·塔克和玉木拉克·巴拉克有一天結伴沿著克里雅河北行,來到這片當時一望無際的胡楊林,可能是由于他們的不慎,他們的篝火點燃了森林,那片胡楊燃燒了數月之久。但他們時隔兩年再次來到這里時,被燒過的地方變成了牧草肥美的牧場,他們就把這里叫做鐵木里,意思就是“可以耕種的地方”。他們回去后,就和家人從克里雅河上游綠洲遷到這里定居放牧。雙方約定以河為界,東岸就叫塔克塔木,西岸就叫巴拉克塔木。
后來就形成了兩個部落。一個是生活在克里雅河東岸的塔克部落,一個是在西岸生活的巴拉克部落。不過兩個部落之間卻因為人口的繁衍增多,為爭奪水源和草場經常發(fā)生矛盾,互相仇視,斷絕往來,更不通婚。這種狀況直到20世紀80年代由于鄉(xiāng)政府的強力干預才有所改變。
肉孜節(jié)、開齋節(jié)、婚喪嫁娶等來自宗教或傳統(tǒng)的日子都是鄉(xiāng)里最熱鬧的時刻,尤其是在鄉(xiāng)政府的駐地鐵里木。這個平日里安靜地臥在克里雅河一處屈曲的臂彎里的小地方一下兒人聲鼎沸。大人們聚在一起說長論短,孩子們跑來跑去地打鬧游戲。這里有幾家小商店,只有這些時候,商店才會顧客盈門 ─大多數時間商店并不開門。
穿過古老的沙漠
克里雅河下游曾有的古老文明是從1896年開始發(fā)現的。在古老的克里雅老河床附近,瑞典人斯文·赫定在當年發(fā)現了丹丹烏里克和喀拉墩兩處遺址,此后,探詢沿克里雅河古代文明的腳步一直在沙漠中延展。
在克里雅河出昆侖山口的上游地帶,現今于田縣的阿羌鄉(xiāng)普魯村,有細石器時代的巴什康蘇勒克遺址;及至中游,縣城種羊場南五公里的沙漠古河床附近,有南北朝時期的喀孜納克佛寺遺址;出沙漠邊緣的于田縣城向北直進沙漠約100公里,即是唐代的丹丹烏里克遺址;246公里處有漢至南北朝的瑪堅勒克遺址,由此向北8公里,即漢至南北朝時期的喀拉墩遺址,再由此西北向41公里,即1994年發(fā)現的漢代的“園沙古城”遺址。
新疆環(huán)境保護局在2004年所做的一次克里雅河下游綜合性考察發(fā)現:一千年來,塔克拉瑪干沙漠向南移動了300公里,連綿起伏的沙巒也拖曳住克里雅河的腳步,并迫使它向東偏移河道。所有的古代城堡建筑都被高大的沙堆所環(huán)繞,過去的繁榮昌盛變成了寂寥廢墟。
現今的達里雅布依,位置正相當于這條古通道的正中,以鄉(xiāng)政府駐地為中心的西半圓內,西北14公里即瑪堅勒克遺址,北24公里即喀拉墩遺址,喀拉墩遺址西北41公里即為“園沙古城”。向西翻過一道道沙梁,越過一條條幾乎平行的克里雅河古道,克里雅人時常造訪這些先民留下的遺跡。
最新的考古發(fā)現表明,兩千多年以來,克里雅河因沙漠侵噬自西向東有過三次遷移,十年前,這里最深的井不過兩米,而目前一般井深六七米,最深的已達到十五米。有人將克里雅人稱為古西域土著的“活標本”,可至今仍無人能說得清這些克里雅人的來歷,以及他們離群索居已歷經了多少代。只有沉默的克里雅河知道克里雅人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