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往往是歷史車輪上的一根軸而已,看一個人的文學作品或者評論一堆人的文學作品,只說他們的技法高低格調美丑顯然對那些本身也是普通人的作者來說不夠公平,把眼光放遠一點,那個大時代背景往往更吸引人。
美國的建國自然不用多講,但是“獨立戰爭”之后美國并沒有真正地完全獨立,經濟上受英國壓制相當嚴重。一八一二年,美英因權益問題爆發戰爭,最終取得勝利的美國人民揚眉吐氣,而英國人也徹底放棄軟殖民的計劃,退出幕后。年幼的美國開始注意本身發展,并邁入所謂的“擴張時代”①。
當時著名的政治家霍勒斯·格里利發出領袖般的雄獅怒吼:“青年人,到西部去,和國家共同發展成長。”版圖上的擴張,民主上的成長,經濟上的萌芽促進了文學上對拓荒的鐘愛,并開始了自身的文化拓荒革命。

文學中反映了拓荒時代的兩個方面,一陰一陽,一明一暗。
陽光的一面我們能想到,住在南北卡羅來納州和弗吉尼亞州中比較荒僻地區里的那些居民們,因為沒有公路,運河交通又不便利,無法把產物運到沿海的市場去。而且,沿海農人在政冶上的地位又比他們優越,因此,他們也紛紛西移。這種遷移鼓勵了個人的首創精神;培養了政治和經濟上的民主;使人們舉止豪放,并且打破了保守思想培育了一種地方自決的精神,以及人們對國家主權的尊敬心理。于是文學作品中出現了不少精神面貌積極向上的移民英雄形象,只要隨手翻開詹姆斯·庫珀②的《大草原》(The Prairie, 1827)、《紅海盜》(The Red Rover, 1827),《家鄉面貌》、《探路人》(The Pathfinder, 1840)、或者華盛頓·歐文③的《草原漫游記》(A Tour on the Prairie, 1832),我們都能看得到這樣的男子漢。
然而,殘酷陰冷的一面也從未消失過。美國土地上生活的印第安原著民在這場拓荒運動中成了襯托英雄的影子,成了投擲民主飛刀的靶子。宗教、種族、歷史多重線頭系了不少死疙瘩,失去生命、丟掉家園、喪失人格成了拓荒時代印第安部落的關鍵詞。即使你對這段史實并不甚了解,也不太清楚到底有哪些作家以此為背景進行了創作,但是你應該聽說過奧斯卡,知道那部影帝丹尼爾·劉易斯④飾演的《最后的莫西甘人》。這部好萊塢大片就是根據詹姆斯·庫珀的同名小說改編并登上銀幕的。《最后的莫希干人》(The Last of the Mohicans, 1826)情節悲壯,人物黑白鮮明, 但是實際上它只是“皮襪子”五部曲中的一小部分,《拓荒者》(The Pioneers,1823)和《殺鹿人》(The Deer-slayer,1841)也都把白人跟印第安人之間的矛盾描寫得淋漓盡致。五部曲中較早出籠的《拓荒者》使我們看到庫珀一個較出名的主題─美國荒原。荒原之內安排了另一種社會體制,印第安人的社會體制,盡管他們尚未開化,卻具有白人的許多特性。庫珀在奧茨戈湖住過,不久前那里還是印第安人的住區,庫珀還把它作為《殺鹿者》一書的故事背景。白種人帶來了劇變,他們闖入印第安人游獵區,挑動戰爭,惹事生非以至無惡不作,確信自己終將成為征服者。久別后,庫珀重返奧茨弋湖,他在信里寫道:附近的森林被砍伐得“滿目瘡痍”,生動地寫出了白人開拓的過程。就是在印第安人還能慘淡經營的小說里,前途也充滿了兇兆。陰險和淳樸一交鋒,只能有一個結局。這種沖突也不只限于印第安人和白人之間,在《拓荒者》里,沖突雙方是代表社會的坦普爾法官和代表荒原的白種老獵人納蒂.班波⑤,也叫皮襪子。這個人物也一直貫穿在他的系列作品之中,時至今日,《皮襪子系列》⑥也是美國西部小說中不可忽略的代表作。
雖然荒原之美在庫珀筆下顯得熠熠生輝、氣勢磅礴,種族間的沖突也的確是個廣闊生動的主題,后人對庫珀的作品還是充滿了指責。很多人嗔怪他壓根不會對話描寫,情節的戲劇性安排也過強。不過還是那句話,我們要站在文學作品上看時代,掀開文化外衣讀歷史,庫珀在那個荒蠻與開拓的時代把眼光放在整個國家的變遷之中,做為一個“知識工作者”,他還是非常了不起的,稱他一句“荒原中的文字騎士”絕對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