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科員的“謙虛藝術”

牟丕志

我是局機關的一名科員。有人說機關是一條河流，每個人都是河底的一塊石頭，天長日久，石頭沒有不被磨圓的。我覺得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在機關經過長時間的學習鍛煉，我變得越來越謙虛了。現在，我懂得了這樣一個道理，在機關工作，謙虛不僅僅是一種美德，更是一種哲學，一種藝術。在機關工作，別的方面可以差一些，但如果你不謙虛，那就等于與自己過不去。有一句名言，叫夾著尾巴做人，大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我總是表現得很謙虛。當上級表揚我的時候，我總是說，我差得還很遠，實在是問心有愧呀。當同志們夸獎我的時候，我會說，本人愚蠢透頂，傻瓜一個。當我有問題請教別人的時候，我會說，麻煩您，請多多指教。當我為別人解答問題的時候，我總是說，本人才疏學淺，說的不一定對，僅供參考，還請批評指正。別人有了成績，我總是好好地贊賞一番。我有了成績，從不在別人面前提起。假如別人提起了，自己也要低調處理。有一次，我為局長寫了一篇講話稿，得到了大家的好評。我的同事小張對我說，沒想到你還真有些學問，有時間教教我吧。我謙虛地說，只是抄抄資料，沒有什么真東西。我想，哲學上講求以退為進，以守為攻，確實有道理。我發現，我越是謙虛，人們越是夸獎我，對我的評價就越高。大家都說我成熟、穩重、有分寸，不顯擺自己，將來肯定會有前途。對此，我心里感到很高興。我尋思，我現在很年輕，應該謙虛謹慎，穩穩當當，讓領導滿意，讓同事滿意，這樣才能取得進步。

我的腰常呈弓字型。我見到局長就全力把腰弓下來，也就是常說的點頭哈腰。以此表示我對局長的尊重。我知道，我的命運掌握在局長手中，局長提拔我易如反掌，局長要是不理我，我毫無辦法。對于局長，我既害怕，又尊重。害怕的是，如果我表現不佳會讓局長抓到把柄，以后就看不上我了。尊重的是，他是我上司，也是我的依靠呀。本來，我的腰是直的，可是，由于我不停地向領導弓腰致意，日積月累，腰就變成弓形了，像一個大蝦。有一次，我父親問我是不是在機關干累活，怎么把腰壓彎了。我說，那是，那是，機關實在不是一個輕松的地方。有時我本來不想彎腰，可是我的腰卻不聽使喚，還是彎了下去。我想，反正彎腰是我的一種常態，現在腰本身變彎了，正適合了我的習慣。據說，這個毛病并不難治，將來只要我升職了，腰就很快會直起來的，和原來的一樣。對此我充滿了信心。

在各種場合，我都千方百計表現出謙虛本色。比如赴宴。在落座的時候，我總是靠外面坐，把里面的或中心的位置留給局長。我總是先主動給局長敬酒，而不是等局長給自己敬酒。我給局長敬酒，我一干就是一大杯，有時連干三杯，卻只要求局長用嘴沾一沾酒就行了，并說謝謝局長給面子。菜上來了，不論別人怎樣勸，我決不動第一筷子。當局長動了第一筷子后，我才開始吃菜。當局長喝多了，我總是把局長酒杯里的酒倒在我的杯里。而我喝酒不論喝到什么程度，也會堅強地撐著。喝酒完畢以后，我總是能把局長送回家，而自己常常躺在了大街上。

我常稱別人為老師。現在，對別人稱為某長、某主任已屬平常，稱同志覺得過時，稱大哥、大姐又顯得俗氣。這使我覺得不便于表達自己的謙虛態度。但我很快就得到了一個靈感。我平時總愛寫些稿子，投給報刊。時常有些作品被發表出來。有時，一些熱心的編輯給我打電話約稿，稱我為老師。一聽這話，我受寵若驚，也有一種成就感。我想，這個稱呼很好呀，何不用于稱我的領導和同事呢。于是，我把比自己職務高的，比我年齡大的，比我資格老的領導和同事稱為老師。意思是，把領導和同事視為老師，向他們虛心學習。稱別人為老師，是我表現謙虛態度的一種創新。我看得很清楚，大家表面上好像對老師稱謂有點不習慣，其實心里都挺高興的。想不到的是，我這一稱呼的方法，不久就在我們機關流傳開來，很多人都學我那樣，稱別人為老師。我們單位一下子好像變成了一所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