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字男人

子　因

他，一個男人，不識字，能讓你想到什么?

可憐?困苦?笨拙?抽著悶煙一語不發?但我想到的，是迷人。

電視里，羅伯特·德尼羅在跟簡·方達學認字，笨拙地寫下一個個字母。這是電影《斯坦利和艾麗斯》中的一幕。影片遠比不上羅伯特·德尼羅其他的片子有名，但就是這樣一個片子，讓我覺得他——迷人。

斯坦利是個廚師，他不識字，而且羞于承認自己不識字。在某一個必然的場合，比如登記填表，比如看商品標簽，或是最簡單的簽字畫押，他暴露了他的不識字。于是一個悲憫的女人降臨了，開始教他讀書寫字……片中，艾麗斯常用一種柔情的目光注視著斯坦利讀書認字，我相信，那一刻，她的心中，是一種近乎母愛的悲憫和熱情。

《這個殺手不太冷》中的讓·雷諾也不識字。這個在影片開頭干凈漂亮地殺人，看似冷酷神秘的殺手，在因為不識字而不會填寫旅館資料的那一刻，顯示出他的無助和柔軟一面來，讓小女孩瑪蒂爾達大顯了一回身手。不識字的殺手雷昂是那么迷人，甚至可以讓你忘記他的冷血職業，忘記他曾經雙手沾滿鮮血。

不識字的還有韋小寶。他經常要裝腔作勢來掩飾他的不識字。逼急了才大喊大叫承認“大爺我不認得它。他的窘迫和他的無賴混合在一起，形成強大的力量，迷的七個女人不管不顧地追隨他。

當然，這迷人的背后，你不能細想。封建的遺老教姨太太認字，可以獲得紅袖添香的樂趣，但在一個現代的社會里，教你的男朋友識字，卻沒有什么浪漫可言。不識字，他甚至不認識路牌，連門都出不了，約會都成問題，更別談生計。

但這些問題如果忽略不計，假設，他是一個強大而無所不能的人，惟一的弱點是不識字，強大之下，有一點柔軟的縫隙，這就是迷人之處。

張愛玲《沉香屑·第一爐香》里，葛薇龍迷戀上浪蕩子喬琪，喬琪有一個動惟把頭深深埋在臂彎里，凝神靜靜想事情，這個孩子氣的舉動讓葛薇龍心中柔情萬丈，甚至心甘情愿墜入深淵。她后來自己解釋說，她對他不是愛，而是他引起了她不可理喻的蠻暴的熱情。她自以為強大，卻在他的一點點孩子氣面前日漸柔軟。

有一種笨男人，總要在女人面前表現得強大無比，沒有一刻松懈。結果，無非是女人對他的熱情也無縫隙可入，最終，兩不相干。學學不識字的斯坦利、殺手雷昂吧，當然，前提必須是：你在其他方面，足夠強大。至少，是一點也不差。

食尚流行

上上簽

以前人做餐飲生意若是不太順遂，總是苦笑搖頭，所謂“眾口難調”，張三愛咸李四好辣，要做到人人愛吃可著實不容易。就拿上海這塊地方來說，本來就是五湖四海各地的人匯集于此，北方南方西部各地人的口味差異極大，怎么想都不可能會英雄所見略同到全城蜂擁去吃同一種食品。

可這兩年就奇怪了，千真萬確地，會在短時期內有某一種吃的吊起了這個城市的胃口。早幾年是香辣蟹，幾乎每家新開的餐館招牌菜都設一款香辣蟹。專食香辣蟹的餐館更是門庭若市，排隊等吃的食客在餐館門口繞了一圈又一圈，里面的人舍不得出來，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煩。這么嘈雜的環境，還要癡癡地等，你要坐上臺面，吃程才過大半，就有服務員來為你收拾將殘的盤子，桌面凋零，你又不好意思久坐，只好早早結賬離去。后面等到焦急的顧客連你凳子上久坐的熱氣還未散去，就迫不及待地坐下看菜單了。

香辣蟹不知道什么時候銷聲匿跡的，反正后來我有一次去吃，一進門，服務員就把我安排在靠窗的位子，看著店里面稀稀落落的幾桌，我除了吃，還要幫這家店充場面吧。的確也是，吃完后店家送了我一張吃一百送一百的打折券。一樣的店，我很唯心地感覺，似乎沒有以前熱鬧時候好吃了。

香辣蟹成過氣明星后，巴比饅頭粉墨登場。那個冬天，一夜之間，街頭巷尾諸多大紅招牌印著“巴比饅頭”的點心店藏在饅頭剛出爐的霧氣氤氳中，如夢似幻。仔細一看，一條排隊的長龍在霧氣中若隱乍現，有時我會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好像那一條排隊的人是在蒸籠里蒸著的肉串。

吃過了那個冬天，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開始吃“精武鴨頸、”了。武漢特色的鴨頸奇辣地鉆進了這個城市年輕人的肚子里。如果你在中心地段氣勢雄偉的商務大樓的某架電梯里，看見三五個職業套裝或是西裝筆挺的白領手里不約而同地人手一袋紅辣鴨脖子，你千萬不要覺得詫異。流行，時尚，不希奇啦!

是啊，這兩天不是又開始流行土得掉渣燒餅了么?先前流行那些吃的時候，不吃辣的姑娘們已經被培養起來了，這次土得掉渣一上位，和上次和上上次一樣，家家飄香，戶戶排隊。土家燒餅以孜然烤出的香味吊人胃口。我有個朋友，從來不吃孜然，以前吃新疆烤羊肉串的時候都要自己單獨一串烤不能沾染半分孜然的味道，這次他湊個頭去那店，說，能不能不要孜然?那服務員也態度不太好，生硬答句：“不行!”我朋友考慮了兩秒鐘，食尚流行神奇地戰勝了不吃孜然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