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務市場：被外資改變的歷史

顏　格

水價上漲的“罪魁禍首”，不是外資水務公司，而是水資源的緊缺

1997年，全球最大的水務公司威立雅集團與天津市政府簽定了第一個水務合同。在當時的中國，水是一種由政府經營提供的福利，水費只是以象征性的價格征收，公用事業民營化的問題也要等到5年之后才開始被大規模討論。

而今，近10年過去了。9月初，威立雅水務集團拿到了他們在中國市場的第20個合同，該合同為期30年，為柳州市100萬人口提供飲用水的輸送管理，價值3.4億歐元。截至2005年，威立雅水務在華投資總額達到4.7億歐元。

與此同時，青島、南京、福州等地的市民今年陸續被告知，居民用水收費方式將做出重大調整，實行階梯水價。這種調整會擴大水資源費征收范圍、調整水利工程價格和污水處理收費制度，帶動城市水價全面上漲。外資水務公司的進入帶來的游戲規則的改變，正在改變著中國人吃水以及城市污水處理的方式，進而改變著我們的生活。

1990年代，經過十多年的經濟高速發展之后，因為水價低廉和排放成本過低，水資源被無序利用，污水則可以肆意融入江河湖海。由此帶來的水資源短缺和水污染加劇開始考驗中國政府掌控公用事業的智慧和能力。環保也在此時開始成為一種全民共識。但是中國政府發現，他們并沒有足夠的財力去處理污水，促進水的循環利用。

僅污水處理一例，根據“十一五”規劃，到2010年，全國各省市的城市污水處理率要達到70%，要實現這一目標，全國將新建污水處理廠1000多座，總投資將在4000億元左右。2002年3月，原國家計委在公布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中，將原本禁止外商投資的供排水城市管網首次對外資開放，這向外資敞開了向用戶最終零售水的大門。

蘇伊士、威立雅以及泰晤士等國際水務巨頭開始積極在中國尋找B.O.T(建設、運營、轉讓)項目。據報道，法國蘇伊士集團已在上海、重慶、青島等14個城市建立起18家合作公司，投入的資金總額超過2.72億美元，日供水能力達391萬立方米，供水人口逾千萬。

城市供水是一個能夠培育出法國蘇伊士——里昂集團這樣的500強的大產業。水務在國外大投行的報告里被認為是值得挖掘的大金礦,正常經營情況下,一個水務企業可以達到25%以上的凈資產收益率。而且，在外資巨頭們看來，中國自來水輸送管網漏失率很高，經營管理成本偏高，跨國水務公司在合資經營中，可依靠自己的先進技術和管理，在壓縮成本上得到不小的回報。

國家統計局的一項統計則顯示，依靠著遠比國內同行高得多的先進的技術、管理和經營模式，自來水廠成為外商在中國投資的所有產業中，最有利可圖的產業，其利潤和成本的比率高達24.8%。

外資的進入也讓國內的投資者們看到，水務并不是只有政府背景的自來水公司和污水處理廠才能建設經營。一旦堅冰被打破，民營資本也開始得以破門而入。而外資的高回報也讓民營資本看到了這一行業的盈利前景。2000年，隨著首創股份將經營方向確定為城市水務，內資企業也開始從自己所在城市著手進入水務市場，并漸次走向全國。

隨著投資主體的多元化和固定回報的打破，水開始不再作為一種福利資源存在，而是一種商品。水務也就相應不再是政府壟斷的公共服務，而開始成為一個市場。社會投資和外商投資的進入顯然需要收益，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中國對現有水價體系進行改革。

如今，圍繞市場的各種游戲規則正在逐漸建立，水價體系就是其中之一。水價改革，其意即是力圖通過價格改革建立水資源的市場化配置和發揮價格杠桿的作用，并促成節約。在引入多元化資本、出臺特許經營制度之后，政府也開始回歸到監管者的角色。“中國原來的供水是建立在福利性供水的基礎上，現在是邊市場化邊進行水價的改革。”建設部副部長仇保興說。

這種價格調整反過來又刺激外資加大對華投入。“中國政府在推動水務領域向多元化投資主體開放的過程中所采取的強有力政策正吸引越來越多跨國水務集團進入中國市場。”威立雅水務集團首席執行官安東尼·弗雷羅特說。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進入時機了，”新加坡聯合工程有限公司中國區總裁翁華育說，“水價上調對我們絕對是個利好，現在有大量的外資公司涌入中國水務市場，突然一下子有好多項目出來，此時不進入，晚幾年市場就會被別人瓜分殆盡。”

只是，中國居民看來只有逐漸適應高水價了。如果要為提價找一個“罪魁禍首”的話，不是外資水務公司，而是水資源的緊缺，以及這種緊缺資源市場化的游戲規則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