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懂母親

今年是父親的本命年，我把父母親從遠方的老家接到我工作的城市住了幾個月。考慮到年邁的父母親出一趟遠門不容易，我和在深圳工作的姐姐每人給父母買了一枚金戒指。

快回家的那幾天，我帶母親到商場里給她買衣服，我選中了一款適合她年齡的真絲名牌衣服，讓她試穿，母親不肯，說太貴。我說錢是次要的，關鍵是要讓你穿得氣派、年輕、舒適。商場里的員工極力推薦這款衣服，說很適合母親的年齡和皮膚，前兩天好幾個和母親同齡的老人都買了。我站在一邊極力附和，母親只得依了。穿上那件衣服母親顯得得體、精神，我說好，就買這件。就在我即將去付款的時候，母親說：“等等，這件不錯，讓我試試看?！焙芸?，她拿起衣架旁邊的一件灰色的看上去很老氣的衣服走到試衣間，出來后她一臉的歡喜。這里摸摸那里瞅瞅，像個孩子，內心的喜悅溢于言表。我一看價格，是打折處理的便宜貨，不足100元。我阻止母親穿她挑選的那件衣服。她固執地說：“就買這件了，我喜歡，剛才的那件我穿著不自在?！?/p>

我有點生氣地說：“人家打扮自己恨不得越年輕越好，你卻反而把自己往老里打扮。”聽了我的話，母親很失望，不說話。最終還是我給她買了那件300多元的名牌真絲T恤。

回家的路上母親埋怨我太浪費。嘴里一直小聲念叨著：“我老了，只剩下一把老骨頭，穿那么好干什么?！蔽矣悬c不耐煩地說：“辛苦了大半輩子，該享受的時候就要享受，錢算什么？”

第二天我去上班，下班后發現我買給母親的那件衣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昨天她自己挑的那件便宜貨。我問：媽你又買衣服了？母親說：我把那件衣服退了，昨天晚上一夜都睡不好覺。300塊錢可以抵得上幾百斤糧食，可以買幾十桶油啊。剩下的錢我給你老家的哥哥買了條褲子，他種田挺苦的。父母親臨行前的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到商場把最初的那件真絲衣服買了下來，晚上趁母親休息時悄悄裝進他們的行李箱中。

父母親回到家后不久，我收到了一張父親的400元匯款單。我打電話給父親問怎么回事。父親說：這是你媽平時積攢的你們給的零用錢，你媽說盡管錢不多，但你買房時可以多買幾塊磚。我問：媽現在穿那件衣服嗎？父親說：回去后她舍不得穿，她還是穿自己挑的那件衣服，這孩子，其實你不懂你媽的心，她喜歡的才是最好的。

失落、內疚、自責、不安像藤條纏繞我心頭，頓然明白：其實我們真的不懂母親的心。原來我們自以為是的愛，對母親而言反而是一種負擔和煎熬。

選自《新華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