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北京市;明墓;發掘;簡報
【摘 要】2005年9月,北京華能熱電廠在北京朝陽區王四營鄉鋪設管道時發現兩座明代墓葬,北京市文物研究所遂進行了搶救性發掘#65377;兩座墓葬雖被盜擾#65380;破壞,但仍然出土了玉帶#65380;金飾#65380;銀幣以及墓志等遺物,不失為北京市較為重要的考古發現#65377;
2005年9月28日,位于北京市朝陽區王四營鄉的北京華能熱電廠在鋪設脫硫循環水管道時發現兩座古代墓葬#65377;北京市文物研究所接到該廠基建辦的報告后,立即組織人員趕赴施工現場,進行搶救性發掘#65377;此次共清理明代墓葬兩座,編號為2005CWM1#65380;2005CWM2(簡稱M1#65380; M2)#65377;兩座墓葬雖早期被盜擾,再經施工嚴重破壞,但仍然出土了玉帶#65380;金飾#65380;銀幣以及墓志等遺物,仍不失為較為重要的發現#65377;
兩座墓葬均位于北京華能熱電廠院內東側,南距水塔105米,東距圍墻14米(圖一)#65377;兩座墓葬已被施工嚴重破壞,M1的棺木多數被移至他處#65377;因墓葬周圍多為房屋建筑所壓,無法進行全面勘探,此次僅對暴露出來的兩座墓葬進行了清理#65377;

地層關系比較簡單,①層為表土層,厚約30厘米#65377;②層為褐色黏土,厚20~26厘米,包含物多為明#65380;清時期的青花瓷片#65377;③層為黑褐色土,深50~150厘米,厚100~110厘米,含有大量有機質,較為純凈,僅見少量明代青花瓷片#65377;③層下即是粉砂質淺黃色生土#65377;墓葬開口于②層下,打破③層,營建在生土之上(圖二)#65377;
M1破壞嚴重,據殘跡判斷其形制為長方形豎穴土壙墓,長2.8米,殘寬1.25米#65377;墓口距離地表1.5米,墓底距離地表3.6米#65377;內葬兩棺,頭向北,方向0度#65377;東棺完全被施工破壞,僅剩棺木殘痕及紅色漆皮碎片#65377;殘痕長約1米,寬0.3米#65377;西棺為楠木棺,棺蓋缺失,長1.6米,寬0.8米,殘高約0.5米#65377;骨架保存較差,葬式不詳#65377;
在西棺的底部清理出銅錢14枚,應該屬于殯葬的“寶鈔”,有“熙寧元寶”#65380;“元豐通寶”#65380;“乾元重寶”#65380;“皇宋通寶”等,有對讀也有環讀#65377;在西棺南側墓底上方約2.8米處發現墓志一合#65377;志蓋和墓志均為方形青石,邊長66厘米,厚13厘米#65377;志蓋正面題“明故榮祿大夫欽差協同南京守備兼管右軍都督府事懷柔伯施公墓志銘”,7列30字,皆篆書,陰刻而成#65377;墓志正面豎刻志文40行,滿行40字,共計1012字#65377;帶字面相對扣合,外施鐵箍兩道#65377;

由墓志可知,墓主一為施鑒(西棺),一為其孫女(東棺所葬,年幼尚未取名)#65377;施鑒,字彥明,生于明正統戊午年(1438年),成化二年(1466年)襲“懷柔伯”爵位#65377;弘治四年(1491年),奉敕協同南京守備兼掌右軍都督府事#65377;弘治八年(1495年)正月,因“中風疾,醫弗奏效”,卒于南京私第,享年56歲#65377;《孝宗實錄》有其生平事跡#65377;撰文#65380;書丹及篆蓋者,均為施鑒的上司或同僚#65377;書丹者成國公朱儀,時任南京守備;篆蓋者侯瓚,參贊機務兼領南京兵部尚書;二人“掌南都一切留守#65380;防護之事”#65377;撰文者為南京禮部右侍郎董越#65377;
M2位于M1東北角7米處,亦為長方形豎穴土坑墓,保存稍好#65377;長3米,殘寬2.2米,墓口距離地表1.5米,墓底距離地表3.7米#65377;M2為夫妻合葬墓,女棺在西,男棺在東,皆為楠木棺,無槨#65377;棺外填以五花土#65377;
東棺長1.8米,寬0.6~0.7米,殘高0.4米,呈長方匣狀,四角各有傘帽形帶環鐵釘一枚,棺蓋缺失#65377;出土的遺物有玉帶板#65380;鎏金銅帶扣(殘)#65380;金飾(殘)#65380;銀幣#65380;銀簪#65380;墓志等#65377;該墓因早期被盜,故現存遺物多不在原位#65377;
玉帶板共20塊,出土于腰椎附近,較為凌亂#65377;均為白玉質地#65377;光素無紋,正面拋光,背面均鉆有穿鼻,以供綴連#65377;可分為長方形#65380;桃形#65380;長條形#65380;圓角圭形四種#65377;推測玉帶板與鎏金銅扣一起,附在帶狀織物上形成“玉帶”,寬約8厘米(圖三)#65377;
銀幣均為圓形,根據尺寸可分為三種:第一種直徑3.4厘米,圓孔形穿,穿徑1毫米;第二種直徑2.9厘米,穿徑1毫米;第三種直徑2.9厘米,無穿#65377;少數帶穿的銀幣刻有“大明通寶”#65380;“壽山福海”字樣,均為行書,對讀(圖四)#65377;銀幣在出土時都粘附有織物碎片#65377;
在東棺南側墓底上方約2.9米處發現墓志一合#65377;蓋和志均為方形漢白玉,厚13厘米,邊長64厘米#65377;志蓋較為特殊,系將舊頂形志蓋鑿去頂后重新利用,頂部鑿痕明顯,四剎的底部還殘留有十二生肖紋,據其形制及紋飾推測應為唐代之物#65377;帶字面相對扣合,施鐵箍兩道#65377;志蓋正面題“明故特進榮祿大夫柱國懷柔伯施公墓志銘”,4列18字,為篆體陰刻而成#65377;墓志正面豎刻楷書35行,滿行35字,共計800余字#65377;

由墓志可知,M2是施聚及其夫人李氏的合葬墓,M1的墓主施鑒是其孫#65377;施聚生于明洪武己巳年(1389年),永樂七年(1409年)襲其父金吾右衛指揮使一職,歷任都指揮僉事#65380;都指揮使#65380;右軍都督僉事,累官至左都督,“皆以軍功進”#65377;英宗復辟后,被封為“懷柔伯”,賜鐵券#65377;卒于天順六年(1462年),死后加封“懷柔侯”,謚“威靖”#65377;《明史》有其傳,《英宗實錄》也有他的生平事跡#65377;墓志撰文者為文林郎致仕知縣王榮,書丹者為奉政大夫通政使司參議趙昂,篆蓋者為禮部祠祭清吏司員外郎何權#65377;
西棺長1.7米,寬0.4~0.5米,殘高0.4米,缺失棺蓋#65377;出土有銀簪(殘)#65380;銀幣等遺物#65377;其墓志被施工損毀,志蓋及墓志裂為碎塊,墓志缺一角#65377;志蓋及墓志的形制#65380;尺寸與西棺所出相同#65377;志蓋正面以篆書陰刻3列12字“明故懷柔伯夫人李氏合葬志”,墓志正面鐫刻志文約30列,殘存400余字#65377;
由墓志可知,西棺內葬施聚夫人李妙明,生卒之年同于施聚,僅“差小月余耳”#65377;在施聚死后不久,“以夫子歿感疾”而終#65377;
通過發掘,我們初步認定這是一處明代家族墓地#65377;因墓地大部被房屋建筑所壓,無法進行全面勘探與發掘,亦無法獲知施氏家族墓地墓葬排列方式#65380;地表有無享堂#65380;神道#65380;石刻等細節#65377;但施氏家族墓地的發現,仍然為北京地區明代家族墓葬的埋葬制度提供了重要的例證#65377;
北京地區出土過不少明代太監墓[1]#65380;妃子墓[2]及外戚墓[3],高級武官墓葬的發現尚屬罕見#65377;施聚祖孫墓的發現為研究明代北京地區高級武職,尤其是“伯”級武職的葬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65377;據《明史#8226;禮志》記載,洪武三年立死者碑碣之制#65380;墳塋之制,洪武五年又定喪葬之制,舉凡死者所用襲衣#65380;飯含#65380;銘旌#65380;斂衣#65380;棺槨#65380;明器等皆有法度#65377;施聚的志蓋由禮部祠祭清吏司的官員書篆,昭示著施聚的墳塋可能是工部按定制營建的#65377;《孝宗實錄》卷96記載,施鑒死后,“輟朝一日,賜葬祭如例”,明確表明施鑒的墳塋是按定制由工部營建的#65377;據此可以獲知,以M1#65380;M2為代表的豎穴土坑墓是明代中期北京地區“伯”級武職的通行定式,這種豎穴土坑墓與磚石結構平面呈“工”字形的妃嬪墓#65380;磚室外裹三合土澆漿的外戚墓以及磚石結構分前后室的太監墓,分別代表了明代京城范圍內不同時間#65380;不同社會階層的墓葬風格#65377;由于兩座墓葬均已被盜,有關隨葬品組合情況不得而知,但從楠木葬具及隨葬的玉帶#65380;金飾#65380;銀幣等情況來看,其規格頗高#65377;
此次發掘另外一個重要收獲是出土了三合墓志#65377;三合墓志合計2000余字,涉及施氏家族譜系#65380;明代民族政策#65380;“世券”制度等問題,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65377;
墓志記錄了自施聚曾祖至施聚四世孫連續八代主要家庭成員及部分姻親的情況,提供了一份較為完備的施氏家譜#65377;施聚的后裔多在軍隊中擔任中下級軍官,其姻親也多為中下級軍官,這些內容對于了解明代中下級軍官這個特殊階層的通婚狀況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65377;
《明史#8226;施聚傳》載“其先沙漠人”,明確其祖先屬于蒙古人,但語焉不詳#65377;墓志則記錄有施聚的父#65380;祖及曾祖的蒙語名字#65377;根據墓志并結合《明史》等文獻記載可以獲知,施氏家族自施忠(施聚之父,原名黑廝)開始歸附明政府,易漢姓,移居通州#65377;施聚夫人李妙明的墓志中提到其兄名曰把禿,則李氏一族為蒙古人無疑#65377;從中可以了解明王朝初期實行的民族政策以及民族遷徙#65380;融合等情況#65377;
墓志中還有關于“世券” 券詞的記載,如施鑒的墓志中記載明朝廷賜施聚鐵券時,授其“奉天翊衛,宣力武臣”#65377;對比《明史#8226;職官志》可知,這屬于專賜給武臣的第四等稱號#65377;施聚的墓志中則出現了“券詞”,如“顧勞績彌隆,宜共恩之”,直接反映了英宗復辟后對“奪門”有功人員的犒賞,對于研究明代的“世券”制度有重要價值#65377;另外,墓志中出現的多個當時的地名及行政區屬,為明代歷史地理研究提供了新資料#65377;
發掘:劉風亮#65380;李永強
繪圖:劉風亮
照相:王殿平
執筆:李永強#65380;劉風亮
[1] 郁金城:《北京香山明太監劉忠墓》,《文物》1986年9期; 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北京工商大學明代太監墓》,知識產權出版社,2005年#65377;
[2] 王巖#65380;王秀玲:《明十三陵的陪葬墓》,《考古》1988年6期;考古研究所通訊組:《北京董四墓村明墓發掘記——第一號墓》,《文物參考資料》1952年2期;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京郊發掘團通訊組:《北京董四墓村明墓發掘續記——第二號墓》,《文物參考資料》1952年2期; 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北京考古四十年》,北京燕山出版社,1990年#65377;
[3] 北京市文物工作隊:《北京南苑葦子坑明代墓葬清理簡報》,《文物》1964年11期;張先得#65380;劉精義#65380;呼玉恒:《北京市郊明武清侯李偉夫婦墓清理簡報》,《文物》1979年4期#65377;
〔責任編輯:張金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