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的幸福能有多遠

李傾城/口述

格日樂/文

有的時候，我把這種生活，定義為一個女人獨立的幸福，然而，我真的不知道這種幸福到底對不對，這種幸福究竟能有多遠。

午夜，淡藍色的顯示屏閃著鬼魅流離的光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我還在網上流連。午夜過后，泡網的人，也越來越活躍。“三十歲也寂寞”的聊天室里，一些人不停地給我發信息：美女，視頻好嗎？夜已經深了，你寂寞嗎？你空虛嗎？想看激情片嗎？寶貝，你想我了嗎？視頻做愛好嗎？

面對這些赤裸裸的問話，我并不覺得唐突，也不會面紅耳赤。事實上，我喜歡這個游戲很久了。因為，我和他們一樣，都是寂寞且饑渴的人。

沒有星光，也沒有月亮的夜晚，常常讓我無法安然入睡。在深深的孤寂中，那股強大的欲望就會越來越強烈地浮上心頭，非常迫切地渴望異性的愛撫。于是，我便給自己起一些非常妖嬈又有文化內涵的名字，霧鎖秋蘭、婉兮清揚、桃花迢迢、笑春風、一點煙唇……

視頻做愛，我并不拒絕，只是希望對方是素質和文化修養好，性情溫文爾雅的男人。

十二點三十七分，有人敲門。很溫柔地問：蔓草叢生，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如我愿否？

能夠這樣詮釋詩經文字的男人，應該是我喜歡的類型。

開始是簡單的語音聊天，很膚淺的那種，輕描淡寫地越過心靈深處隱藏著的東西。接下來是靜悄悄的沉默，從耳麥里，我能聽到對方掙扎的呼吸。我知道，游戲即將開始，網絡對面的那個男人正在準備跨越道德的最后防線。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夜晚，孤獨的男人和女人還能做什么？

微笑慢慢爬上我的唇角，像成功的獵手，看著落入網里的小動物，我靜靜地等待著對方說出那句話：我們，視頻做愛好嗎？

褪去衣裳的瞬間，我有些感動。男人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看上去強硬質感，肌肉發達，線條流暢，掩飾不住的陽剛之氣撲面而來，而高挑的身材更是性感誘人。

幻想中，我被人輕輕抱起，放到床上，他溫柔的嘴唇吻遍我的全身，一只手不住地按揉我美麗的乳房和身下的秘密花園，我的熱情終于被點燃。

一對熱情如火的男女通過小小的顯示屏，向心中的欲念發起進攻了。

通過視頻，他把頭移到我的下體，耳麥里他的吻如急風驟雨，我的手指配合著他的嘴，漸漸的，我的身體濕潤如河川泛濫。

來吧，我需要男人的強壯！他接收信號之后，視頻上出現了男人的昂揚，一只修長的手握在上面，輕輕地套動。

春江花月夜的優美琴聲中，我的手指沿溪水逆流而上，穿過郁郁蔥蔥的黑色叢林，到達那隱秘的洞口，水聲潺潺，手指試探性地向內開拓了一下，洞口轟然收縮，緊緊地裹著手指繼續前行，曲徑通幽，在這個原始的、充滿欲望的天然洞天內，手指扣開了通往生命源頭的大門……

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顯示屏和鼠標還發著幽弱鬼魅的光。書房里，我赤裸著全身，撫摸著自己，呻吟著，喘息著……

糜爛在網絡里，我和我的那些男人們

在現實中，婚姻早已經名存實亡了，所以，我是孤身一人。在網絡里，我有好多男人。也許有人會說我太淫蕩、太放浪，而我卻不這樣認為。一個女人如果不懂得享受性，安于沒有性愛的寂寞，讓自己豐滿的情欲漸漸干涸，而不去渴求能夠讓自己飛翔的優秀男人，那才是一種悲哀。

在網絡里，我有三個固定的情人。在網絡里把男人培養成固定的情人，絕非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比現實中還要難些，要經過長久的考驗，以及來自心靈深處的溝通和肉體上的水乳交融。

我最愛的網絡男人，是一個編輯，三十四歲，非常出色優秀的男人。他的文學造詣很高，手指敲出的文字，常常讓我感覺美不勝收，然而，他的妻子卻是一個連艾青和艾靜都分不明白的女人。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因為當初迷上她一低頭的嬌羞，所以最后才糊里糊涂地上了婚姻這條船。

不能離婚，因為還有感情，還有孩子，然而，內心的饑渴，讓男人有無法填滿的感覺，或者說是空虛。我們的幽會常常在午夜里，他加班的時候。他會用最優雅的語言，贊美我的乳房和皮膚。

我最心疼的男人，是一個軍人，三十三歲。軍人高大威猛，性情卻非常靦腆。他的話不多，我們“做愛”的時候，全憑著感覺，沒有多余的贊美，卻滿是愛憐和疼惜，仿佛現實中的老夫老妻。

在對方的喘息和呻吟中，我們常常一起達到高潮，意念做愛，做得卻像是真的。

有的時候，我會想去見軍人一面，然后和他真正地做一次。他的婚姻也出了問題，女人有嚴重的心臟病，不能生孩子，很多時候，夫妻生活滿足不了他。他是非常好的男人，現實中絕對不會出軌的那種。

第三個男人，就是前面說到的那個。他是跨國HRD，比我小兩歲，前幾天才滿二十八歲。HRD健康年輕的身體和帥氣的臉，常常讓我不能自已。我非常喜歡他。而他給我的快樂是最多也是最豐盛的。

我時常想象，自己被這個男人半擁半抱著，走進賓館、走進電梯，一路輕盈一路恍惚如在夢境中游走。門輕輕地打開，然后又在身后無聲地關上，被他輕輕放倒在床上，他那張成熟的、英俊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皮帶解開，那古銅色的肌膚上似乎凝聚著萬千力量，肌肉強健而不臃腫。而自己呢？我總看見自己粉色的紗質上衣、白色的短裙脫去，黑色乳罩、黑色T型內褲被輕輕地剝離，落在了地毯上……

我想這個人力資源總監一定有許多女朋友，性愛的經驗非常豐富，雖然年輕，卻也懂得體貼女人，珍視女人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在他的生活里算什么，但我很快樂，每一次，我望著電腦屏幕上他裸露的身體，心里都會非常滿足。

背負絕望的婚姻，趟過歲月漫長的河

有的時候，我很為自己難過，為自己這樣的生活難過。然而，沒有天生就放蕩的女人。當視頻做愛，已經成為另類都市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或者說隱私的時候，我心中的負罪感也漸漸減輕了許多。

丈夫的生意一直做得非常順手且蒸蒸日上。我和丈夫結婚整整七年了，早已經審美疲勞。當初他娶我，目的就是為了娶一個高學歷的花瓶。差不多有四年的時間，我在每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夜晚里，都是把電視頻道換了一遍又一遍。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他在外邊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然而，傳統的教育，使我的骨子里還有著從一而終的思想。后來，又有了兒子。每一次想到在貴族學校就讀的兒子可愛的小臉，我的心就硬不起來。還有，我迷戀丈夫給我的優越的物質生活。一個開慣寶馬車的女人，是不舍得丟掉鑰匙，從頭再來的。

而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離開了所在的單位，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如何生存下去。所以，我一直維系著形如空殼的婚姻。直到三年前，一次出差回來，我把丈夫和另一個女人堵在床上。從小就有潔癖的我，是無法接受這種場景的。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讓丈夫碰我。我想，他也懶得碰我。之后不久，丈夫在外面又置了房子，雖然沒有家里的寬敞明亮，但也足夠他奢華享樂了。再后來，兒子離開我，開始住校讀書。

為了錢，也為了兒子，他更懶得離婚。當然，除了這些原因，他更明白，自己無法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邊長駐，而我，是最不可能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

所有的算盤，都被兩個精明、現實的人打得叮當亂響。

現在的婚姻，只是我一個人的婚姻。

這樣的婚姻，從一個沒有愛的開始，走到現在沒有欲的結束。最可悲的是，婚姻沒有句號，只有長長的省略號。而我，就是在省略號中艱難跋涉的女人。

驕傲和自尊，靈魂無法翱翔于性愛天空

意念中，隨著陰道被手指一下一下地進入，我心里的空虛也被一點點的瓦解！我在男性粗重的呼吸聲里墮落；他們在我放肆的呻吟聲中興奮，我通過網絡的電波，充滿活力享受歡騰地做愛，這種快感是不可比喻的，在這種快感中，我的靈魂、思潮、欲望不停止地飛越上新的臺階……

平息下來的時候，我常常會哭。哭自己道德淪陷，陷在意淫的沼澤地中不能自拔，甚至有自殺的念頭。當然，這種想法總是轉瞬便消失，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還會精神飽滿地生活、工作。

在奢糜的網絡暢游，在情與欲的神秘溝通下，在“網絡”一夜情的誘惑里，在幻想和陌生人做愛的刺激之中，從沒有過的快感常常排山倒海而來，我越來越依戀網絡，越來越依戀手指，越來越喜歡這種生活方式——手握鼠標，自己高潮。

我不知道除了網絡，我是否可能有別的方式，讓自己得到滿足。我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心，我不敢輕易邁出尋找情人和一夜情這一步，而網絡不同，至少沒有男人真正觸碰我。

我非常難過。有的時候，我把這種生活，定義為一個女人獨立的幸福，然而，我真的不知道這種幸福到底對不對，這種幸福究竟能有多遠。

每次午夜，激情平息下來后，環顧四周，是死一樣的寂靜和蒼白。

編輯/紅豆 E-mail:hongdou9526@vip.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