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夏天里的秘密

在我十三歲夏天的那些夜晚，當他顫抖的雙手掠過我細滑的肌膚時，我多么奢望，我那時已經長大……

在我十三歲那年，發生了兩件事情。一是有了初潮，另外一件是羅蒙來到我們永樂鎮。

他看上很有氣質，帶著金絲邊的眼鏡，穿一件干凈的白色硬領襯衣，扎在筆挺的西褲里，腳上一雙黑色皮鞋，是我們這個鎮上少見的光鮮。他是那時候我只有在電視里才見得到的男人。羅蒙會說標準的普通話，據說，他是從北京來的。有人在我們鎮上發現了石油，于是，羅蒙就和他的工作隊坐火車，坐長途汽車一路輾轉到了永樂鎮。

那個夏天，一有空閑時間，我就跟在那群人后邊，看著他們拿出各種測探儀器，在地上打洞，看著羅蒙蹲下身，用圓珠筆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他穿著藍色工人服的臉上，看起來有種特別的味道。眉宇間，是讓我失措緊張的神情。

在我剛剛開始蘇醒的年輕的身體里，有一種神秘的感覺在蔓延，像八爪魚一樣潛伏在心底伸出無數的觸角，我想，那感覺與羅蒙息息相關。

羅蒙的工作隊就駐扎在奶奶的鄰居家。我一有時間就勤快地往奶奶家跑，隔著籬笆看羅蒙他們那一撥子人在細巧家的院子里吃飯。羅蒙永遠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他一邊嚼著嘴里的菜，一邊和人喜笑顏開，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半截曬成古銅色的皮膚，他的額頭上還滴著汗珠，盡管他這看上去有些邋遢的樣子，但在我十三歲的心事里，卻也是一幅動人的畫面。

慢慢，我發現了羅蒙的秘密。

我尾隨著他去了小樹林后面的河里，偷看羅蒙洗澡，成了那個夏天里我最樂此不疲的事情。

可是，某一天，情況有了異樣。羅蒙提著水桶從河里上來后，并沒有穿上衣褲就馬上離開。他做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舉動，他的手伸進了褲子里……許多年后，我才知道那叫自慰。羅蒙的動作似乎越來越激烈了，我聽得見他按捺不住的聲音，那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居然有一絲絲恐慌，我感覺到自己小小的身體在燃燒著。隨著最后那劇烈的一聲低吼，羅蒙的手停了下來，他癱坐在草地上，許久，才離開。

我怔怔站在那里，身體被電流猛烈擊中了一樣。

過了一段時間，羅蒙的工作隊又從奶奶隔壁鄰居家轉到了奶奶家吃飯，這是我最開心的事情了。奶奶一天給他們五個人做三頓飯，每月初羅蒙會把伙食費交給奶奶。我終于有了靠近羅蒙的機會。

我會很討巧的幫奶奶洗碗，每次收碗的時候，我都會牢牢記住哪只碗是羅蒙的。我如獲至寶般把他的碗捧在手里，我怯生生地伸出舌尖去觸碰碗沿，那種耳紅心跳的感覺好象是接吻。那只碗里，還縈繞著羅蒙嘴唇的氣息，殘留著他的舌齒的痕跡，有他的手的余溫，沒有人知道，一個小女孩對一只碗的情結。

整個暑假里，我都呆在奶奶身邊。瘋狂捕捉追隨著關于羅蒙的種種。有一天，我又尾隨著他到了小河邊，躲藏在樹林里偷看他洗澡。但這一次，羅蒙逮住了我。

我早就知道是你這個小鬼頭了。羅蒙捏著我的臉蛋說。我低著頭，支吾著，我……不是，其實……

好啦，好啦，小丫頭，以后長大可不能再偷看叔叔洗澡了喲。他拉著我坐在了小河邊拉起家常來，那個美好的夏日的夜晚，我依偎在羅蒙身邊。羅蒙說他們工作隊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北京了，因為考察工作馬上就結束了，地底下只是少量的石油，沒有達到大規模開采的標準。

當他說完這些話時，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力量，我一下子撲進了羅蒙的懷里，緊緊抱著他。羅蒙先是一愣，既而，他的嘴唇落到了我的額頭上。那是我有生以來，得到的第一個親吻。

我和羅蒙漸漸親密起來。我會和他一起去小河里洗澡。我調皮起來，扔了石頭在他身邊，嘩地一下濺起好高的水花。羅蒙也頑皮地把我拽進了河里。一切，都是在那一刻變得奇妙起來的。

我濕漉漉地站在他面前，就在那條淺淺的小河里，羅蒙的手向一條魚一樣，緩緩游上了我的身體。我沒有尖叫，我只是緊緊抱著他，那時候的我，那么小，頭都還不到他肩膀的位置。他的手徘徊在我的后背上，他緩緩輕柔地脫掉了我的衣服。

也不知道從那里來的勇氣，我仰起了頭，向他索要著，我聽見自己清晰地說，我要。不，不。羅蒙推開了我。你還是個孩子，你還是個孩子。可是，他哪里知道，我多么希望那時候的自己已經長大。

羅蒙的手撫摩著我的身體，而他始終不愿再進一步。

那些日子里，我的身體里仿佛正瘋狂生長著一些神秘的物質，這些物質使得我仿佛一下脫了胎換了骨般，那個文文氣氣的小女孩一旦和羅蒙在一起就變得極不安分起來。我的手，我的腳指頭，有意無意去撩撥著他的身體。

在月朗星稀下的田野，在倦鳥歸巢的小樹林，在那看守果園人的小草棚里，羅蒙的手一遍遍輕撫著我細滑的肌膚。我的身體開始泛濫著潮濕。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大膽一些，再大膽一些，他的手指也可以像我自己那樣親密地觸摸自己。可是，每次羅蒙的動作只是點到為止。

我醒來的某個早晨，羅蒙帶著他的工作隊已經在天未亮就坐著汽車離開了永樂鎮。我坐在院子中央，拼了命哭著。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明白一個十三歲小女孩的秘密。

很多年以后，我把自己的身體交付給另一個男人時，看見床單上那一抹粉色的血，我想起了羅蒙。我無法猜測，在羅蒙面對我的身體的時候，是快樂還是罪惡，但我知道，他留給我更大的得到幸福的機會。

也許，此生，在某個未來的時間里我還會邂逅那張面孔，但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們彼此誰也認不出誰。

但是，在我十三歲的那個夏天，當那個叫羅蒙的男人帶著他的工作隊從遙遠的北京來到我們小小的永樂鎮時，我多么奢望，我已經長大。

編輯/谷麥子E-mail：wgdxx@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