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期的美國《經濟學家》周刊的封面故事,讓我們干這一行的看得觸目驚心。斗大的標題是“誰殺死了報紙?”(The Vanishing Newspaper,又譯《消失的報紙》)這篇充滿悲觀灰暗論調的文章,偶爾露出少許的曙光,形容報紙之或許能夠克服目前的困境,是因為“報紙可以促使政府問責,可以將政府帶到公眾輿論的法庭上受57審”。
是誰殺死報紙?文章說,文字媒體所面臨的威脅,來自網絡的興起。內文引述美國北卡羅拉納州大學傳媒學教授菲利浦#8226;邁爾(Philip Meyer)最近的一本著作,推算美國報業壽終正寢之日,將在2043年第一季出現。文章不斷地引用連串的數字,證明報紙這個行業很快走進夕陽,例如“在瑞士和荷蘭,報刊已流失約50%的分類廣告”,使得一度曾經形容分類廣告是報紙“長流不息的金河”的傳媒大亨默多克(又譯梅鐸)也不得不改口說:“金河終有干枯的一天。”
網絡PK報紙誰勝出?
網絡孕育出來的民間記者和網絡寫手勢力逐漸壯大,也直接威脅到報紙的權威。它說:“網絡打破了專業編輯和記者的行業門檻,無論何時何地,一臺連線的電腦便可發放新聞。”
世事就有這么巧,美國的《新聞周刊》最新一期也談到網絡與報紙的關系,但論調卻是樂觀得很。文章內容引用網上權威的新聞評論網站“slate.com”的調查,指出所謂網絡威脅到傳統報紙的說法,過于夸張失實。文章引用調查結果指出,那些所謂民間記者和網絡寫手,可以用“睡衣媒體”(這些人大多都是半夜上網一族)形容,但他們的讀者是誰呢?美國的1200萬網絡寫手基本上都是寫給自己看的,此外就是他們的父母親,差不多40%網志只是日記式散文,78%的網志是個人經歷描述,84%說寫作只是個人嗜好,而最多人瀏覽的100個網志,原來本身就出自專業記者或作家的手筆。
但不管如何,報業受到網絡的挑戰,已是一個不爭之事實,如何面對威脅,是很多報業集團的當務之急。《經濟學家》認為,高水準的報紙比如《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這類報刊,讀者遍布全球,應有能力提高價格以補償網絡搶走的收入。像其它行業一樣,那些走“中間路線”,即既非“陽春白雪”#65380;也不“下里巴人”的報刊,最有可能給擠出市場。文章還說,部分優秀的媒體將會由非牟利團體資助。例如目前個別有分量的媒體,例如《衛報》#65380;《基督教科學箴言報》和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NPR),已是如此運作。
嘩眾取寵殺死報紙?
但《經濟學家》忽略了一個冷酷的事實,即是萬一社會大眾根本沒有足夠的讀者支撐高水準的報紙,這個社會豈非只有它所形容的嘩眾媒體才能生存甚至壯大,主宰大眾行為態度的取舍?
不用看得太遠,在香港,這個現象已經出現。香港的《壹本便利》周刊在封面刊登了少女組合Twins成員之一鐘欣桐在吉隆坡表演時在后臺換衣服的照片,久已對媒體的所謂“淫賤化”麻木的香港社會大眾,反應卻是出奇的激烈。香港政府當局收到的投訴,打破歷年來的紀錄,婦女及其它各式各樣的社會團體排隊輪流到這本雜志的母公司“壹傳媒”總部抗議示威。甚至連其它媒體也老實不客氣對這個“害群之馬”發表社論予以猛烈抨擊,《明報》更形容這本周刊是“歷史罪人”,因為它為政府立法(以保護隱私為名計劃立法限制采訪自由)打開綠燈。
面對這股來勢兇猛的社會批判,這本周刊在香港的銷量卻突飛猛進,媒體老板于是決定趕快加印,十萬火急地送到報攤,滿足那些一邊臭罵周刊下流卻一邊仔細翻閱鐘欣桐換衣照片的讀者。誠如《經濟學家》所說,面對網絡的威脅,這本周刊的老板采取了最容易的嘩眾路線。畢竟,栽培高層次的讀者,并非是賺錢為最終目的的媒體老板的責任。
香港《成報》在評論這件事的時候,點出了問題的癥結,指出“有怎樣的社會大眾,才有怎樣的媒體”。正是因為香港有太多喜歡偷窺藝人更衣的大眾,這本周刊才會加印,老板才會繼續賺錢。
或者我們不應該問“誰殺死了報紙”,而應該問一下“誰買了《壹本便利》”?
編輯: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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