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外出度假,我在巴爾的摩港的一家餐廳里啜飲果汁酒#65377;原打算第二天早上和先生一塊兒乘船出游,可是喝下那杯飲料后,我的整個世界和知覺,全都變了#65377;
我頭暈,但感覺上不只是頭暈#65377;燈光,太亮;色彩,太鮮艷;聲音,太吵;而且時間似乎慢下來#65377;我聽得見談話,卻無法加入#65377;接著,我的頭撞到了桌上#65377;
救護車把我送進了急診室#65377;急診醫生很快判斷我不是心臟病發作,但是一聽說我的頭受過傷,他為我召喚了神經科醫生,就走了#65377;
來的是一位新進的見習醫生,他問了我一串問題#65377;我說我從十歲起,就有這樣的經驗,一年大概一到兩次,但從來沒有診斷出什么毛病#65377;我的頭受過傷,但我不覺得有任何后遺癥#65377;他走了#65377;
神經科總醫生來了,再問一遍同樣的問題#65377;他們一起走了#65377;到了半夜,他們又來,向我解釋病情也許很嚴重,因此他們要把主治醫生找來#65377;我是個護士,知道在半夜里絕不能無緣無故去找大人物#65377;
主治醫生來了,他溫和地告訴我,我的腦子里可能有個傷口,只是還沒檢查出來,他要求我再做幾項昂貴的檢查#65377;天亮前,全部完成#65377;醫院的效率真高#65377;
他們沒有發現什么,于是放我出院,說笑地教我別再碰果汁酒,并囑咐我去看熟悉的醫生#65377;
我的醫生聽完我的故事,教我去看一位心臟科醫生,結果還是沒發現什么#65377;我又遵囑去看另一位神經科醫生#65377;他看完病歷,說了我一頓,我一年才發作一兩次,不必大費周章#65377;
一個月后,我接到巴爾的摩那位神經科見習醫生的電話#65377;他真是鍥而不舍#65377;他再度研究了我的病歷與各種檢驗結果,想到一個點子,想與我的神經科醫生談談#65377;
我把電話給了他,然后又做了一些檢驗,結果發現,我似乎得了一種輕微的癲癇#65377;醫生開藥給我,我按時服藥,覺得一切都不錯#65377;我不再擔心會意外暈倒#65377;
但是,我還是覺得心頭有事#65377;在東南亞的高棉,傳統看法認為癲癇是吉不是兇,癲癇發作,靈魂才有機會離開身體,四處探索#65377;我們正相反#65377;不然醫生為什么不把我的癥狀當回事呢?芽
我想我一直都覺得有些事不對勁#65377;無論小兒科醫生#65380;婦科醫生,還是內科醫生,聽過我的病情,都給了我各種理由,想說服我其實沒病:天氣太熱#65380;我從床上坐起身太快#65380;荷爾蒙作祟,或者我走路太多#65377;
說穿了,也許只因為我的病情不夠吸引人#65377;
我們看重經驗老到的醫生#65377;但對我的病做出正確診斷的,卻是個正在受訓的見習醫生#65377;幸虧他對我的病情感興趣,又細心,我才不必再擔憂未來#65377;我希望他看過的病患,記得的不是他稚嫩的面孔,而是他是一位好醫生#65377;
(摘自《講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