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

秋高氣爽，陽光燦爛得像極了18歲少女的微笑。排成一排，曬著暖烘烘的太陽，偶爾經過一兩個標致的女孩，便和男生一起起哄，看著漂亮女孩羞澀的臉蛋，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地痞流氓，但感覺挺好。瞧，來了個頭發緋紅、筆直的校花。她身著紅色緊身衣和細細的喇叭褲，腳上一雙亮亮的皮鞋，緩緩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別說男生口水直流，就連我們女生都咽了咽喉嚨里的液體。校花看我們的癡呆樣，轉身90度，給我們來了個回眸一笑，臉上洋溢著得意而驕傲的神情。一男生回過神來，在我們面前晃了晃說：“你們只顧著看她啊，我長得也不錯啊，穿的雖然不是高檔時裝，但也是名牌啊，起碼我也能算是校草吧？”我們撇了撇他那張皺巴巴的臉說：“小子，先去美容院把你這張‘樹皮’換掉，再來選美吧。”沒有人對自賣自夸的“王婆”感興趣，于是大家都回了教室。

其實，那個校花正是我們班的。大家都清楚，她平時過于做作，可她那張臉蛋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坐在座位上她還不閑著呢，拿著鏡子東瞅瞅西看看。坐她旁邊的是一個很土氣的女生，大概是家里窮，平時缺少營養，骨瘦如柴的身板，再加上平平的鼻梁上那副大大的眼鏡，真可謂是慘不忍睹。班主任也不知是出于何種居心，竟把她倆安排坐在一起。

大家都高度熱情地討論著周末來個時裝秀。“好啊，到時把家里好看的衣服都帶來。”“對，對，對，再帶些化妝品來！”“我家的衣服都過時了，拿出去丟人現眼。要不，我騙騙我爸，要錢買過？”“我們順便再開個Party，要最酷的。”“可是，下個星期要測驗了耶。”“唉呀，真夠啰嗦的，先玩了再說！”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講得唾沫橫飛，最后都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那個戴著大大眼鏡的“丑丫”。她正埋頭做作業，覺得情況有點不妙，便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吞吞吐吐地說：“你……你們，都……都看我干嗎？”校花修著指甲，懶洋洋地問她：“周末有個服裝秀，想去嗎？”“丑丫”低著頭說：“我……我還有事。”“哈哈……”教室里頓時爆發出夸張的笑聲。“校草”捧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看也是，就你這模樣，別把別人嚇著了。”這種眼神足以殺死一個自尊心強的人，可“丑丫”只是笑了笑說：“也對。”

周末我們東一袋西一袋地提了很多，一路上大家暢談著等會兒Party的場面。突然，我們怔住了，徐婆家有個瘦小的身影正吃力地爬上窗臺，認真地擦洗著玻璃。會是誰呢？徐婆癱瘓在床，身邊沒有親人，平時屋里又臟又臭誰也不愿進去。我們往前走著。“丑丫”？我們瞪大了眼睛，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一袋袋服裝、化妝品、零食，覺得臉上一陣燒熱。我們走了進去想幫點什么，卻發現屋里收拾得整整齊齊。徐婆安詳地躺在床上，臉上掛著笑容。

從此，再也沒有人喊她“丑丫”了。她純樸的心靈，深深感動著我們。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才發現自己在不注意時，心靈都抹上了污黑的斑點，讓自己頹廢著、墮落著。其實，真正的美不在于外表的華麗。脫下自己虛偽的面具吧，請別忘了為自己的心靈“保潔”！

（本文原始得分：53分，為一類卷）

【點評】

這是一篇記敘文。與上一篇議論文類似的是，這篇記敘文同樣以外表的丑與內心的美相比照。這個叫“丑丫”的女孩子雖然外表“慘不忍睹”，但與自我欣賞的“校花”相比，她更低調，更懂得生活的某種真諦。應該承認，這篇記敘文章的作者非常懂得“對比”。文章處處都在比較，以其他人的愛打扮、追求時尚，來襯托“丑丫”平凡外表下的“純樸的心靈”。但這種對比有時過了頭。比如作者自我譴責“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才發現自己不注意時，心靈都抹上了污黑的斑點，讓自己頹廢著、墮落著。其實，真正的美不在于外表的華麗。脫下自己虛偽的面具吧，請別忘了為自己的心靈‘保潔’”。是不是穿幾件時裝，愛打扮，俏皮一些，就真的墮落、頹廢了呢？顯然過度渲染自己內心的“罪惡”，并無助于拔高“丑丫”的形象。事實上，目前的許多中學生作文，還是非常刻意地應用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好像為了襯托一方的高尚非狠狠地貶低另一方才可。非黑即白的極端化的思維方式事實上對作文是有害的。我們的生活并非處處都是對立的極端狀態，更多的時候是處于“中間狀態”。對比是需要的，但對比并不等于極端化，而是要懂得分寸。極端化的敘事，很容易漫畫化，比如文中捉弄“丑丫”一節，同學完全不顧忌“丑丫”的自尊心，用言語奚落她，讓人感覺“丑丫”是生活在一個非常有問題的“動物世界”中。如果是這樣，那么，文章最后的反省就缺乏依據了。因為如果這些高中生能如此傷害自己的同學，那么也就很難因為見到這個同學做了點好事就能如此“深刻”地做內心檢討。所以，非黑即白的思維模式實際上會造成文章本身的難以自圓其說。在我看來，如果真要寫周圍學生的“虛偽”，寫出周圍人對“丑丫”沉默的孤立才真能體現虛偽，也比較符合這個年齡段學生的特征。再者，“丑丫”行為固然美好，但要真正寫好“心靈”這個題目，重點似乎更應該放在為什么“丑丫”這位同學能如此做好事的心靈動機的逐步發現上，這才符合題意。簡單的對立比較并無助于對“丑丫”心靈深處的發現。鑒于文章敘事描摹能力尚好，宜打“4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