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對比焦點標記淺論

一般來說，對比信息焦點的位置是不固定的，它的位置可以因上下文不同而不同，它取決于說寫者要強調的內容。例如下面一個句子中的每一個成分都可能成為句子的信息焦點：

他明天要去北京。

他明天去北京。（不是別人）

他明天去北京。（不是別的時間）

他明天去北京。（不是不去）

他明天去北京。（不是別的地方）

在口語中是沒有問題的，很容易確定句子的信息焦點，因為上述焦點（斜體部分）都是要重讀的，而在書面上卻不是那么容易確定的。要確定書面句子的焦點，我們需要借助于復雜的上下文。除了上下文之外，我們還能不能找到一些直觀的形式標記來確定焦點呢？有些句子的確是有焦點標記的。我們這里講的標記指的是詞匯和句法標記。

一、詞匯形式標記

信息焦點標記通常以某些詞來標記。焦點副詞就可以標示焦點，其后面的詞語就是焦點。另外，疑問詞本身就是句中的焦點。下面分別舉例說明。

1．焦點副詞

專門用來標記焦點的副詞有“連” 和“甚至”等。下列句子中，“連”、“甚至”后面的部分就是信息焦點：

（1）連老師都不會做這道題。

（2）甚至在晚上，他也很少輕松一下。

上述斜體部分就是信息焦點。我們之所以不考察上下文就能分辨焦點，是因為句中有焦點標記“連”、“甚至”。這可以通過朗讀來驗證：朗讀時，這些標記后面的詞語總是重讀。

類似“連”、“甚至”的副詞還有：“只、光、只有、僅、僅僅、就、尤其、特別、特別是”等。例如：

（3）只有我最了解他。

（4）他喜歡語言學，特別是功能語言學。

焦點副詞有特定的語義指向。多數指向其后面的那個詞語——信息焦點，如上例（3）、（4）。有些焦點副詞與它所指向的焦點之間隔了其他詞語。例如：

（5）我們特別要感謝資助過我們的朋友們。

“特別”語義上指向“資助過我們的朋友們”，而不是“感謝”。這也可以從形式上得到驗證：在朗讀的時候，重音落在“感謝”后面的內容上。

另外，“多么”、“多”、“好”用于感嘆句時也可以作焦點標記，語義指向其后面的詞語——焦點。例如：

（6）多么優美的環境啊！

（7）多棒的身體啊！

（8）好大一棵樹！

這同樣可以從口語中得到驗證：“多么”、“多”、“好”后面的斜體部分都要重讀。

2．疑問詞

疑問詞是句中的重讀部分，是要凸顯的部分，因而是焦點。例如“什么、哪里、誰、怎么”等疑問詞本身就是句中焦點。

（9）你在做什么？

（10）他哪里都想去。

（11）誰去了北京？

（12）你怎么要去那兒？

“誰”、 “哪里”、“什么”和“怎么”在上例中都是焦點。例（10）的“哪里”不表示疑問，而表示強調，意思是“任何地方”。

二、句法形式標記

特定的句法結構方式也可以標記焦點。這部分我們討論三種句法焦點標記： a) 強調結構；b) 對比結構；c)語序變化。

1．強調結構

漢語用“是”字句，一般有如下三種情況：

A）是……(的)

B）……的是……

C）VP+Adv+時間

A、B中“是”后面是焦點，C中“時間”是焦點，這剛好與常規焦點重合。例如：

（13）他是在北京讀的大學。

（14）是他去了北京。

（15）他所想的是讀大學。

（16）這個廠生產的是熱水器。

（17）他來復旦已經兩年了。

（18）昨晚睡覺時差不多兩點了。

2．對比結構

對比部分是說寫者著意要強調的，因而是句中焦點。對比結構通常有以下幾種形式：

A）…A 還是 B

B） A…， B…

C）A…，而B…

D）…不是A， 而是 B

這樣的結構中，A和B是對比焦點。例如：

（19）他高還是矮？

（20）你去北京還是去上海？

（21）約翰住在紐約，馬麗也住在那兒。

（22）你能去，我也能去。

（23）你總是幫助我，而他卻總是害我。

（24）你這樣做不是在幫我，而是在害我。

3．語序變化

改變語序的目的就是為了強調某個句子成分的。移動的部分通常是被強調的成分，因而是句子的焦點。試比較：

(25)a客人來了。（“客人”已知）.

b.來客人了。（“客人”未知）

(26)a他寫文章寫得很漂亮。.

b.他文章寫得很漂亮。

上例（25）、（26）a句是常式，是句尾焦點。當然，它們也可以有對比焦點：強調部分不同而焦點不同。b句是變式，被移動的成分“客人”和“文章”是焦點，這是由語序變化所造成的。把常式句（無標記句式）改為變式句（有標記句式）的目的就是為了凸顯某個成分。上例b句中的斜體部分在口語中都有對比重音，這也是用的形式驗證。至于哪個部分前移，哪個后移，這是語言習慣問題，我們將另文討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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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書新，廣東梅州嘉應學院師能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