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電視臺2006年的春節晚會給我印象最深的小品節目是由趙本山(飾黑土)、宋丹丹(飾白云)、崔永元三人聯合演出的《說事兒》。其中有這樣一個情節:三人時隔六年后再度相見,白云、黑土特意準備了禮物要送給崔。白云送給崔的是她寫的書——《月子》,她讓崔看書的扉頁,崔念道:“謹以此書送給鬧心的小崔,愿你看完此書一覺不醒。白云大媽雅正。”黑土送給崔的是一塊東北二人傳手絹,他也讓崔看手絹的“扉面”(本無“扉面”一詞,意思是背面),崔念道:“轉一轉,搖一搖,天天鍛煉準睡著。黑土雅正。”這里體現小品創作者搞笑本領的正是“雅正”這一詞語的“瞎用”。
“雅正”一詞主要有兩種意思:
一是純正,合乎規范。就單個字說,“雅”的常見義項之一是正確、規范。《論語·述而》:“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爾雅》一書書名的意思是接近正確,接近規范。其中“雅”亦解為正確、規范。“正”有合理、合乎規則的意思。《論語·子路》:“名不正則言不順。”在此意義基礎上兩個字合起來成一詞,按現代漢語構詞法理論,它當屬聯合式(義近聯合成詞)。“雅正”一詞也見于早期文獻,明代許學夷《詩源辯體》:“五言四句,其來既遠,至王、楊、盧、駱,律雖未純,而語多雅正。”由純正、合乎規范又引申出正直這一意思。《世說新語·方正》:“嶠性雅正,常疾勖諂諛。”
“雅正”(也即我們說的被白云、黑土“瞎用”的這個詞)的另一個意思是,表示自己的詩文書畫作品送請對方指教、指正。按現代漢語構詞理論,這個意義的“雅正”當屬偏正式。“雅”作狀語,意為高雅、美好;“正”作中心語,意為指正、斧正。
第二個意思的“雅正”的常見用例為“請君雅正”“恭請某某雅正”等。更進一步說,“雅正”這一動作的發出者是接受詩文書畫作品的一方,而非送交作品的一方。因此,白云送給崔的書在扉頁上應該寫“恭請小崔雅正”之類的客套話,而不能寫“白云大媽雅正”。黑土既犯了與白云相同的錯誤,也犯了不分對象濫用“雅正”一詞的錯誤。具體而言,其一,請別人雅正的應該是自己的原創作品,而他送給崔的那塊手絹很可能不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其二,能夠題寫諸如“恭請某某雅正”的一般來說是特指詩文書畫類作品,一塊普通的二人傳手絹可能還不夠這個格吧。
白云、黑土全然不知自己用錯詞語,還煞有介事,樂樂呵呵的樣子,真是相當搞笑。這一次向來嚴肅的“雅正”也很難得地幽默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