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被稱為語言藝術之花,精彩的比喻句能為全文增色,有助于說理和描寫。曹禺先生在創作中就特別擅長于運用“打比方”的修辭手法。他能將抽象的、難以表達的、不易為讀者所把握的人物的內心世界——“愛與恨、喜與悲……”外化為具體可感的事物或行為。請看《雷雨》中一段話。
“她會愛你如一只餓了三天的狗咬著它最喜歡的骨頭,她恨起你來也會像只惡狗狺狺地,不,多不聲不響地恨恨地吃了你的。”
這句話是繁漪出場時,曹禺對其所作的描述。打這個比方雖不高雅,但卻恰如其分地表現了繁漪的“愛與恨”。繁漪是《雷雨》中最獨特,最耀眼的人物,這個女人有火熾的熱情,一顆強悍的心,但卻生活在一個呼吸不著一口自由空氣的環境中,漸漸地被磨成了石頭樣的死人。然而一旦有愛降臨到她的頭上,這個心靈趨于死亡的女人所爆發出的能量卻是相當驚人的。她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所愛,如同一只餓了三天的狗緊緊咬著它最喜歡的骨頭,任你怎么敲打也不會有絲毫的松動。我們可以想象一只餓了三天的狗見著骨頭時是怎樣的欣喜,以及它誓死享受這塊骨頭時的決心又是如何的堅定。繁漪便是這樣的心態。面對決意逃脫的周萍,她自然百般阻撓。于是她對周萍威脅、許諾乃至哀求,最后到了絕望,完成了她“惡狗”形象的塑造。
精彩的作文中不能沒有比喻,但是我們又不能為比喻而去造比喻。一般而言,比喻的生成應該是作者在描述復雜事物或抽象事物時,幾無可描述之詞時的外援。用比喻必須注意以下三點。
1.喻體要貼切、準確。一方面是指客體與主體之間確有共同之點──或者某方面的外部特征、形態類似,或者某一內部特征相仿;另一方面是指主體與客體之間的情味、色彩必須協調,如上文中曹禺在刻畫繁漪時所造的比喻就極為準確。反之,違背了以上的原則,就是不恰當的比喻。比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嬌小的姑娘,胖乎乎的、圓圓的臉龐,一頭短發瀑布似的向后梳著,聽說要采訪她,羞得滿臉通紅。此句中嬌小的姑娘怎么會有一頭瀑布似的短發呢?
2.喻體要創新。那些招之即來的比喻,往往也是最缺乏光彩的。只有那些生動貼切、想象新奇,發人所未發,給人以聯想的比喻,才是成功的,有表現力的。在《雷雨》中曹禺為了形象地描述周萍背著父親與后母亂倫后因恐懼而自責時的心態時,他這樣寫道“他覺得這樣是卑鄙的,像老鼠在獅子睡著的時候偷咬一口的行為”。周萍把自己的行為定義為“卑鄙”,定義為“不光明正大”,這源于國人瞧不起使用暗箭傷人的民族心理。就像一只老鼠,明明不是獅子的對手,可它卻偏偏要在獅子睡著的時候偷偷上前咬一口以發泄自我,這只能引來其他動物的譏笑并被視為卑鄙。此時的周萍正陷于深深地自責中,他認為,自己的行為與趁著獅子熟睡偷咬一口的老鼠無異,于是他要懸崖勒馬。一只老鼠幫我們理解了周萍。
3.喻體創新的前提是要通俗、形象。一般地說,總是用形象的事物來比喻生疏的事物,用具體的事物來比喻抽象的事物,用淺顯的道理來比喻深奧的道理。如:“我對《雷雨》的了解只是有如母親撫慰自己的嬰兒那樣單純的喜悅。”“我愛著《雷雨》如歡喜在溶冰后的春天,看一個活潑潑的孩子在日光下跳躍。”這里,曹禺先生用了兩個通俗的比方來表達自己對作品《雷雨》的熱愛之情。母親撫慰嬰兒時流露的喜悅,那是人類的共性;活潑潑的孩子在溶冰后春天的日光下跳躍,這是生命力的象征,是希望之所在。這兩個比方截取了生活中兩幅美好的畫面,既引發了讀者無限的遐想,又形象生動地表達了作者對《雷雨》的執著之情。
但是,如果故意標新立異,也常常造成比擬不倫,弄巧成拙,下面就是這樣的例子:“這篇文章的結構十分嚴密,就像神經節和神經網的關系一樣。”以令人難以想象也無法理解的現象作喻體,也就喪失了比喻的意義。
毋庸置疑,比喻能夠直接透射出作者的想象力、情感力、感悟力、審美力、形象思維能力,以及批判思維和創造思維能力……那么怎樣才能提高自己運用比喻的能力,造出精妙的佳句呢?筆者建議同學們一定要多讀中國古典詩歌,豐富“比喻”的生活之源。
中國是一個詩歌的國度,中國的詩歌更是有著“比”的傳統,從流傳下來的古代作品,尤其是古代詩歌看,“比喻”的使用可謂新穎巧妙,豐富多樣。“霜葉紅于二月花”給人鮮明的視覺感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蘊藉著送別的深厚情誼;“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讓人在融融的暖意中感到雪的皎潔、鮮潤、明麗和靈動;“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國心”以物喻人,使羈旅之悲,思鄉之情氤氤氳氳;“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對人生樂觀的感悟等等。以上例子僅僅是我國古代詩歌“比”的滄海一粟。這些“比喻”句之所以千古傳頌不衰,一方面在于其新穎獨特的藝術性,另一方面因為它們是作者“感于哀樂,緣事而發”的緣故,凝聚著作者的愛憎、感悟和思索。同學們通過閱讀學習這些典范的比喻,就能根除作文語言蒼白、生硬、艱澀的弊病,豐富比喻的生活之源,使自己作文的“半畝方塘”映射出極富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天光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