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尋夢

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是我多年向往的地方。早年讀過瞿秋白于20年代初寫的《餓鄉紀程》和《赤都心史》以及鄒韜奮30年代寫的《萍蹤寄語》，吸引我對遙遠的“赤都”充滿崇敬和遐想。新中國建立以后，許多作家、記者、學人寫下的訪蘇紀事文章，汗牛充棟，美不勝收。無數追求理想的人都贊美過它，只有羅曼羅蘭等一些冷靜而又正直的大作家，曾忠實地記述了“赤都”的一些陰暗面，可惜這些當時我們無緣讀到。那么如今俄羅斯的莫斯科、圣彼得堡是怎樣的一個面貌呢?

2005年7月，我在莫斯科、圣彼得堡參觀游覽了三天，雖然只是走馬觀花，但畢竟這是世界著名的兩個城市，歷史和文化積淀都非常深厚，一旦身臨其境，頓然感慨萬千。

當今紅場一瞥

到了莫斯科，我最關心的是在畫報、電影、電視上無數次見到過的紅場。踏進紅場老遠就能清晰地看見高聳的紅星和大時鐘，那是圍繞克里姆林宮墻的20座大小不等的塔樓中最雄偉的一座，它有71米高，名叫斯帕斯(救世主)塔樓。這個建筑巍峨莊重，同克里姆林宮整體非常協調，因而它成了舉世公認的莫斯科甚至全俄羅斯的代表性建筑。在蘇聯存在的74個年頭里，那顆耀眼的紅星成了全世界勞動人民仰望的燈塔。但如今物是人非，紅星的意義已不再是革命的象征，不過我注意到在莫斯科商店里和一些年輕人身上，都還能看到印著“CCCP”(蘇聯的俄文簡寫)紅字的T恤衫，真不知道這是懷舊還是憧憬，或者如俄國導游小姐說的僅僅是一種時髦!

莫斯科是俄羅斯中央政府所在地。透過這個城市，我深深感到這是個泱泱大國，是個富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國家。這里的建筑端莊富麗，特色鮮明，以紅場上一座萬人仰望的圣瓦西里教堂為例，它造型奇巧，色彩斑斕，同中國乃至西方常見的講究對稱的建筑模式完全不同：教堂中心是一座高高的尖塔，周圍圍繞它的是8座高低不一的教堂群，而且每座都有花紋、色彩各不相同的洋蔥形塔頂，這樣的組合，使圣瓦西里教堂渾然成為一座多彩多姿、亦莊亦諧的華麗建筑，并具有鮮明的拜占庭風格，這反映了俄羅斯集東西方文化于一體的特色。背靠克里姆林宮墻正中位置的是莊嚴肅穆的列寧墓，它并不高大，但深沉、厚重，全部由紫紅色大理石砌成，全世界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創立者列寧，就靜臥在這里。可惜我們去的那天是星期五，陵墓不開放，我們只能在墓前留連瞻仰。上述三座建筑的位置成三角形，引領和控制著整個紅場，它們是由蘇聯首都變為俄羅斯聯邦首都的歷史見證人。然而景觀依舊，無名烈士墓的長明火依舊在燃燒，肅立著的衛士班還是30分鐘持槍正步換崗一次，熙來攘往的人流也一如既往地興致勃勃，談笑風生。看來，莫斯科仍然充滿活力。

城市建筑和教堂

走到莫斯科的街道上，突出的印象是樹多、公園多、綠化好。常住人口雖然超過1000萬，但市區大，并不像世界其他大城市那樣到處人流滾滾。商業區里的商品似乎不太出色，也不顯得特別繁華，尤其是假日人都到鄉下別墅去了，市區行人不多。一個有趣的現象是莫斯科的住宅樓群都有時代烙印，導游小姐告訴我們：斯大林時期的房子一般高四層，敦敦厚厚的；赫魯曉夫強調住房，首先要解決有無問題，因而房子蓋得高，并且小而擠，如今非常不受歡迎；赫魯曉夫以后的建筑又一變，住房忽又變得寬大了一些。葬在克里姆林宮墻周圍的蘇聯領導人，都是在位時去世的，比如斯大林、勃列日涅夫等，而赫魯曉夫是被轟下臺后去世的，因而不能葬在克里姆林墻外，只能葬在普通墓地。據說他的墓穴上的大理石是一半黑一半白兩種顏色，意味著他生前功過各半。這也許就是蘇聯人民對他的蓋棺論定吧。

莫斯科的教堂很多，主要是東正教的，少數是穆斯林和天主教的。其中東正教教堂最雄偉。我參觀了作為皇家教堂的“大天使教堂”，修建于1505-1508年間，內部裝飾極其華麗，美輪美奐，金碧輝煌，所有壁畫都出自名家手筆，尤其令我關注的是，彼得大帝以前的歷屆沙皇靈柩都葬在這里，這真是個經濟實惠的辦法。對比我們中國，從秦始皇到清朝的光緒皇帝，歷朝歷代修的陵多得不可勝計，而且都耗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光是明十三陵、清東陵、西陵等，也不知道要耗去多少的民脂民膏呀!那個用喪權辱國保住自己皇位的慈禧，在民窮財盡、國勢頹危的情況下，還要耗資鉅萬修她的陵寢，而且用大批國寶陪葬，結果招致軍閥孫殿英盜墓辱尸，真是咎由自取!俄國沙皇當然不是圣明君主，但僅就墓葬這一點來說，中國的一些皇帝要比沙皇愚蠢、貪婪得多!

令人驚嘆的冬宮

最令人驚嘆的是冬宮。它的正式名稱叫國立埃爾米塔日博物館，也叫隱士廬或隱士博物館，由凱瑟琳女皇于1764年創建，是全世界四大藝術博物館之一，它包含了冬宮、小隱士廬、舊隱士廬、隱士廬劇院和新隱士廬等5座連續性建筑。這里有300萬件藏品，包括繪畫、雕塑、裝飾用藝術、考古文物、硬幣、紀念章等等。博物館有400間大廳，參觀的全部路程計22公里!如果對每件展品看1分鐘的話，每天以8小時計，那么你需要用15年時間才能看完。這里的名畫之多令人難以想像，它包括達芬奇的《圣母和小孩》、魯賓斯的《波修斯與安朵美達》、林布蘭的《達那厄》等等，時間跨越15世紀直到19世紀。我作為匆匆過客，只是在主要展廳瀏覽一番，這說不上欣賞，只能說驚嘆。從冬宮我想到巴黎的羅浮宮、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看來里面收藏的藝術精品大都是憑強大的國力，包括政治的、軍事的乃至經濟的實力取來的。

我還去了彼得大帝修建的夏宮，欣賞它壯觀的建筑及其花園、噴泉。宮殿建在約呈45度角的斜坡上，顯得巍峨、寬廣而雄偉，只可惜旅行社沒有為我們買室內參觀票，只能仰望其外觀而無緣窺其內貌。但圣彼堡的著名建筑師都會署名，哪怕是一座亭子、一個噴泉，而這些建筑師又絕不限于俄國，更多的是來自意大利、法國等西方國家。故俄羅斯的歐化進程，從創建圣彼得堡就開始了，這是彼得大帝的戰略思想，也是俄羅斯從一個封建落后的國家走向世界的重要契機。如今全市有1000多座保存完好的名勝古跡，包括548座宮殿、庭院和大型建筑物、32座紀念碑、137座藝術園林，還有大量結構奇巧的橋梁和造型優美的雕塑，尤其難得的是眾多十分莊嚴、偉岸的教堂，它們一座座都顯得典雅莊重，美不勝收。人們說“沒到過圣彼得堡就不算真正去過俄羅斯”，這話也許是有道理的。

白夜嘆奇觀

最后該說圣彼得堡的白夜奇觀了。圣彼得堡位于北緯60度，離北極圈不遠，是世界上最靠北的、人口最多的大城市(500萬人)。六七月間，它每天日照時間近20小時，每當落日余暉散去，朝霞便從東方升起，全天幾乎沒有“漆黑的夜”。去年7月10日晚我們去劇院看芭蕾舞劇《天鵝湖》，散場出來已經是夜晚11點多鐘了，見太陽還照射在東墻上。從劇院回賓館十幾公里長的道路兩側，看不見一盞亮燈。我夜里兩點鐘醒來，窗外就像北京夏天晚上7點多鐘光景，毫無黑夜的感覺，這白夜奇觀太讓人吃驚了!這里的人酷愛夏季，因為夏季難得有這樣多的陽光，這樣暖和的氣候，這里冬季的漫漫長夜和嚴寒，是讓人難受的，因而這里的人們對白夜無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