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克羅可大爺
“邦德,你的跑步熱身做好了嗎?”
“可以了,先生。”
“好小子。今天我得給你加點壓了。”
“這又不稀奇,先生,您不是老給我們加壓嗎?”
“詹姆斯,你不該跟老師頂嘴,知道嗎?我要是一個嚴格的頭兒,準得罰你跑上幾圈,治治你這無禮的毛病。”
“對不起,先生。”
“實際上,我還真得讓你繞點圈子。沿著‘荷蘭人農莊’跑四圈。去吧!”
詹姆斯假裝嘆口氣,出發了。他才不是真在乎哩,跑步的時候最快活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在運動,心臟在跳躍,肺部在擴張。這能夠清理頭腦,振奮精神,考德魯斯供應的難吃食物在胃里堵得慌,跑步還可以幫助消化呢。
只有跑步時,他才真正地感到自己生機勃勃。
不管去哪里,他寧可跑去而不是走去。可來伊頓之前,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跑得有多快,米洛特先生一眼就發現了他的潛力。
米洛特先生是詹姆斯的課業指導老師,主管詹姆斯在伊頓的課程輔導,也負責體育。
他是個灰眼睛的瘦高個,頭發蓬亂,臉上魚翅般地支出一個大鷹鉤鼻。學校發的黑長袍太小了,繃在他身上剛蓋住腰。他嘴里銜著的那個煙斗,有一半時間是熄火的。
詹姆斯喜歡米洛特。他和善、友好,老愛說自己是為孩子們服務的,不像有些教師,認為學生應該伺候老師。他對自己教的東西興致勃勃,一不小心就從學校規定的課程上扯開去,聊起他個人感興趣的話題。
他對體育絕對瘋狂。
他一直對男孩們說自己是皇家海軍的運動員,曾代表英國參加過奧林匹克運動會,還在長跑中得了塊銅牌。可一次騎馬事故結束了他的跑步生涯,他干起了教育。憑著他的熱情和鼓勵,長跑運動漸漸在學校里流行起來。可他還有很多困難。伊頓沒有正規的跑道,除了每年的障礙賽,大多數比賽都是在馬路上進行的。孩子們的訓練只能借用一個叫做“荷蘭人農莊”的場地。
今日,天空灰暗陰沉,這樣的天氣很容易讓人沮喪,可詹姆斯發現,鍛煉令他精神抖擻,奔跑的時候,他無憂無慮,好像在自由飛翔。
他跑完四圈,把手撐在膝蓋上站住,氣喘吁吁。
“我們得增強你的力量,” 米洛特先生邊查看秒表邊走了過來,“詹姆斯,我得把你搞成一個長跑運動員。愛出風頭的人才搞短跑,可真正的考驗是距離。瞧,你高個長腿,那是有利條件啊,你像一塊粗糙的毛坯,但如果打造好你的耐力,這學校沒幾個男生能在長跑上超過你。”
詹姆斯不知道說什么好,就一聲不響。
“邦德,現在我要給你透露點秘密,” 米洛特說,“你得答應保密呀。”
“當然,先生。”
“學期結束的時候,會有一次大型活動,”米洛特說,“其中就包括跑步,所以你得加緊訓練。”
“什么活動,先生?”
“我們一位學生的家長新設了一個伊頓獎杯,只限于中學部。”
“什么獎杯,先生?”
“這是個三項全能獎杯。你必須在同一天參加三項比賽 ———射擊、游泳和跑步,要求有力量、速度、勇氣、耐力和技術。邦德, 愛拼才會贏啊,你會拼嗎?”
邦德聳了聳肩:“我會努力的。”
“好小子,海烈波杯可能就是你的了。”
“海烈波?” 詹姆斯沖口而出。
“你認識那個美國小伙子喬治·海烈波嗎?”
“認識。” 詹姆斯說,試著不露餡。校園事件之后,美國小子想盡辦法跟他為難。邦德雖然盡量躲開他,卻常常躲不開。
“這是他父親的主意,” 米洛特說,“阮道夫·海烈波勛爵,大富翁啊,出手非常大方,捐了許多錢給科學和醫學研究機構,你知道,這樣就可以支持科學家尋找治療方法,對付折磨人類的種種可怕疾病。可我對這個人的贊賞還是有限的,發戰爭財……銷售武器——這么說吧,他家里出槍桿子嘛。”
詹姆斯咬了咬嘴唇,不想讓米洛特先生知道他爸也曾為軍火商干活。他想起了那天在校園里和海烈波勛爵的對話。那人肯定是來伊頓和愛林頓博士討論獎杯的事情,所以才會說起運動啊力量啊什么的。
米洛特先生眺望著遠方。“這學校多少學生和老師在戰爭中遇難,”他說,“伊頓從此不同,英國從此不同。有多少能干的人躺在泥土下安息了。還有孩子們 —— 十八九歲的小伙子。浪費啊,年輕人應該成長為偉大的運動員、政治家、科學家、作家、藝術家、音樂家……但他們卻永遠離去了。”他點燃了煙斗,噴出一股濃煙。“行了,”他拍了拍手,“孩子,你還是跑步吧……”
第二天,帕里珀爾帶著詹姆斯到游泳場地轉了一圈。他們先到“雅典衛城”,這座水泥建筑是為跳水而建造的,位于溫莎賽馬場對面,泰晤士河的一段支流打這里經過。”
詹姆斯探頭張望了一下幽暗的河水,當他知道伊頓沒有游泳池,所有游泳訓練、比賽都將在河里進行時,不由得嚇了一跳。
“米洛特先生對你說什么啦?” 看著詹姆斯一臉厭惡的神情,帕里珀爾笑了起來,“他說這是力量和勇氣的考驗嗎?在這里游泳,恐怕你得有犀牛的厚皮哦。”
他們接著來到“芳草塘”,這是一處封閉的小水域,被拓寬后添置了跳水板和臺階。緊鄰“芳草塘”的是“布谷堰”,經驗不足的游泳者就窩在這里,在船工的照看下戲水。
“還有一個‘羅尼堰’,” 他們沿著河岸走過時,帕里珀爾說,“可那里只有最棒的游泳好手才能玩。”
“看來我還是退出的好,” 詹姆斯掙扎著發話,“瞧,這河水看上去可不太誘人啊。”
“噢,夏天的話,肯定是挺爽的。” 帕里珀爾說,“可千萬別一年四季逮住我訓練,到了冬天,把腳趾往水里伸也夠嗆。這海烈波杯看上去要搞死很多男生哦。”
“這些事兒攪在一起怪怪的,” 詹姆斯說著往河里踢了一顆石子,“游泳、跑步和射擊。”
“這有什么,” 帕里珀爾說,“很正常啊。”
“怎么講?” 詹姆斯犯了糊涂。
“這是喬治·海烈波最擅長的三項運動嘛,拿獎出風頭的肯定是他。”
詹姆斯笑了起來:“真的啊?我只知道他是個游泳好手,米洛特還說他跑得快,可射擊他也行啊?”
“那還用說,他成天在他爸的蘇格蘭城堡里打槍就是了。”
“他們不是美國人嗎?”
“是啊,但他們在蘇格蘭也安了個家呢。” 帕里珀爾舉起手來用想象中的槍瞄準,“嘭,嘭!只要喬治·海烈波一到,鳥兒死光光。你以前打過槍嗎?”
“打過一次,” 詹姆斯說,“在意大利度假的時候打著玩。”
“我曾經打過一只老虎。”
“真的?” 詹姆斯說。
“對啊,那是一頭可憐的野獸,年紀大了,病病歪歪,離死也不遠了。他們可能還綁住了它的一條腿吧。我們騎著大象到叢林里去,我爸說這樣會讓我成為男子漢。”
“成了嗎?”
“哪里喲,就這么一來,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愿殺生了。”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一個老人弓著背的身影,像是在釣魚。走近一看,是克羅可大爺,在為學校看管船只的老人中,數他年紀最大、名氣最響。年中的這段時光,船工是比較清閑的,于是,他就拿著魚竿在這里消磨午后的時光。
克羅可是個老人精,他從來就是船工里的一把好手。男孩們會告訴你,他們的父親上學時,克羅可就名氣很響了。他矮小敦實,一蓬大胡子,一雙小小的紅眼睛,一只肥大的、燈泡似的鼻子,禿頭上一頂不變的扁圓帽。
兩個男孩朝他走了過去。
“大爺,您在釣什么吶?” 帕里珀爾問。
“你等著瞧,”老人吃吃地笑著說,“等著瞧吧。”
過了一會兒,他們果然見大爺把釣到的東西拉了上來。
魚線的那頭出現了一個毛線團,緊貼線團,纏著幾條黑色的鰻魚,魚嘴里還扯著線呢。
詹姆斯做了個厭惡的鬼臉,可望著繞球扭動、互相糾纏的鰻魚,還是驚訝地看得入了迷。
“它們不會放掉線團的,” 克羅可說,“我在線團里塞了蟲子哩。瞧這些家伙,可能吃了。”
“那么,你是說,” 詹姆斯嚷道,“我要游泳的河里不但水又冷又臟,而且這水里還盡是鰻魚?”
“哦,鰻魚不礙事兒的,” 克羅可說著,把蠕動的魚從線球上扒下,扔進水桶里。“世上有兩種人,喜歡鰻魚的和不喜歡鰻魚的。”
“你真的要把它們吃了嗎?” 帕里珀爾問。
“沒錯。蒸了吃,鰻魚肉可鮮啦。過來,我給你們看。”
克羅可拎起水桶,領著他們朝船工住的小屋走去。他進屋拿了些工具,從桶里抓出一條最肥的鰻魚。
“就這么著,”他說完,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咣”的一下把魚頭釘在了小屋的門板上。接著,干凈利落地在魚脖子那兒下了一刀,拿了一把鉗子夾住魚皮,往下敏捷地一扒,“刷”的一聲,魚身子就被剝得干干凈凈,露出了銀藍色的魚肉。
“很好,” 他說著用手輕輕摸了一下光禿的魚身,“好極了。”
詹姆斯和帕里珀爾被唬得一愣一愣。大爺請他倆一起吃晚飯,他們客氣地推辭了。
“怎么樣?你還想拿那個獎杯嗎?” 帕里珀爾問。
詹姆斯咽了口唾沫。這會兒,如果他說不,沒人會罵他是個懦夫。
可他還是不服氣地說:“為什么不?明天我就開始在河里練習。”
·我來譯·
讀007故事譯原版英文
① ' It's a triple cup.You'd need to compete in three games in the one day - running, swimming and shooting '
②Mr. Merriot had spotted his potential right away.
③He was absolutely fanatical about the athletics.
上期參考譯文:
①“你不太說家里的事,對吧?”
②“你瞧,”詹姆斯趕上他說,“跑步還是有些好處的嘛。”
③“來呀,給我來一拳。” 海烈波聽上去像是美國電影里的牛仔或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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