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兒童詩五首

月亮點燈

多好的一張寫字桌 多好的燈

你已經租給我了 你就不能再想著別人

我用你的缺作詩 用你的圓解題

你知道我關心的是數據

我要很好地算一算 查一查

我們和老師的距離

我們和飛翔的距離

我們和一把泥土的距離

你知道我已經十六歲了

我身上每一個細節都和你有關

說出去怕人笑話 你為什么

在背后總講我的壞話

說我不用心 說我在紙上挖坑

說我在背后用老師的一根白發 丈量

浪花與大海的距離

總 想

總想睡一次懶覺 昨夜

下了一宿的雨 早晨醒來

一千年的濕 把我嚇了一跳

我問媽媽 媽媽一樂

錯別字就打開了 天邊的云

媽媽說今后的褲衩兒該自己洗了

村莊里最嚴厲的是父親

他不想讓他的兒子懶惰成癮

每天他都起來得很早 學“半夜雞叫”

他雖然不認識幾個字 但他對我的作文

很感興趣 有時

他會藏在一個生詞的背后

對我的作文說三道四 這個時候

他會轉一轉臺燈 點燃一支煙

幽默地為我照明 讓我取暖……

削土豆

我削土豆的時候 不小心 削了手

媽媽說 你真沒用 真是土豆腦袋

黃昏真好 我的鴿子叫我

和它一起飛 我說你飛吧

我還要認真地削土豆 削土豆中的一篇

作文……

血染紅了土豆 染紅了一本畫冊中的

一個女孩的胸脯媽媽搶過畫冊

把那個女孩撕了 我急了：媽媽

您干嗎撕呀 那不是您小時的照片嗎？

媽媽說 這么丁點兒的孩子甭學好

夜里我一宿都沒睡 想那個女孩

像星星一樣的眼睛 瞅著我

鄉 下

你打上來一桶井水 桶里的月光

從春天開始 淹沒村莊

淹沒十六歲的心跳

推門而人的是小李白 小牛頓

小曹雪芹騎小白馬

小莎士比亞劍舞得好

鄉下鄉下

豆角長的多么寧靜 可愛

兩只九斤黃的大母雞下蛋時嘴里哼著

王菲和那英的相約九八 那只大蘆花公

雞轉著彎唱：大河向東流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

一縷炊煙實在忍受不了公雞的嚎叫

拐著彎去天上了……十六歲的我

看見井里有一只青蛙 特像我

鄉下 我跟在媽媽身后

去借鄰家一個男孩的一桶井水

井水都灑了

月光也碎成霜了……

就像所有的風

在完成了處女作的十四歲以后

所有的鑰匙都已經失靈了

就像所有的風都著了陸 卷起了土

十四歲的春天開始向綠蔓延向花伸展

雨告訴我們：把處女作包扎好

交給草根 壓在鏡框后最深最暗的一層

壓在花萼的底部 壓在母親找不到的地

方

壓在春暖花開的大地的最偏僻的一個角

落

比如大海搓背時搓下的一個泥聚沮兒

比如三月最害羞的一個雨點兒里

十四歲 在完成了處女作后

我們輕輕地拍打大海的額頭

然后俯下身來向最藍的天空中

最綠的一片葉子 最白的一片云

最美的一朵花發出我們隆重的邀請

伸展出我們春天萬歲的手臂

呵 十四歲，

你看見一個肆無忌憚的影子

在追逐一個大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