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偶讀蒙童先生的《關于李宗吾學術思想的歷史評價(提綱)》一文,感觸頗多,但長時間未敢動筆,因為在下就李宗吾先生以及其學說,了解得的確是少了些(說成是“淺薄”,也絕不為過)。宗吾先生因為一本可厚可薄、可黑可白的<厚黑學>成為厚黑教主。教主這一名詞本身的含義注定了一些可深可淺的可大可小意識方面的蘊藏。關于宗吾先生的學說,歷來褒貶不一。不管是褒是貶,毫無疑問,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自誕生以來的確是在人類學范疇里引起過并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從人性和學術研究的角度來看,其本身的意義不在于對一種學說的肯定或者否定。道理很簡單,結論不應該是主觀的,而應該是眾多角度和觀點激烈碰撞之后沉淀下來的屬于客觀意義上的價值反光。在這里,就學術功力和意識經驗方面來說,我無法也無意就其學術的本身做一定的評判。
其實,最先知道的不是宗吾先生,而是宗吾先生的《厚黑學》學,記得還是在老家上初中的時候,就從小鎮那家不足10個平方米的破破爛爛的書店看到過,并且是在稀稀落落的毫無次序的一堆《農藥使用手則》之類的農村實用書籍內中,被擺上了顯著的位置,就去年回家看到以前那家書店的老板早就關門改行登三輪這一現實而言,現在想來,宗吾先生的著作被擺上顯著的位置并不能證明老板對這一著作有什么深層次的認識,而是證明了市場對一種思想的價值客觀的天然的定位。
真正的了解宗吾先生其人,并且將自己的認識從《厚黑學》返回宗吾先生以及再從宗吾先生到把宗吾先生的學說提升到了一個思想家的高度,是在有幸受自貢市的師友邀請參加了幾次自貢的宗吾先生的學術研討會之后。在會上,我作為“耳朵”,深深地感受到了與會的文藝界朋友對家鄉的文化前輩的獨特感情。針對這樣的感情,在自貢市一些專家、學者的支持下,我在自己管理的一個網站推出了一個《李宗吾學術研究》專欄。欄目的開辟圈定在學術研究的范疇,該專欄由德高望重的東田先生主持具體的工作,原則上,可以套用一個說法:我可能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保衛你說話的權利——權利不是權力。
尼采宣布上帝死了,應該對一切價值進行重估,這是個意識形態中的意識形態論斷——也許說成“提示”會更準確。怎么個“估”法,就涉及到太多的具體的體系和體系之支流甚至是本末的問題。
記得在專欄的開欄語中我曾經提出:學術研究,禁言其他;張弛有度,理性爭鳴。這樣的提法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方面是就研究的本身而言,受語境的限制,我認為要盡量避免“對號入座”的可能性,另外一方面也蘊涵了作為一個尊敬先輩閑人的青年對這樣的學會的終極意義上的一些擔憂。但是擔憂歸擔憂,關于宗吾先生的學術研究會畢竟征得了體制的認可,這對于一直受舊社會舊制度壓制和歪曲的宗吾先生及其學術來說,對古鹽都的文化史來說,都應該是值得重重記下一筆的大事。
說了這么多閑話,還沒有回到正題。
其實,早在自貢訪師探友的時候,就遇拜讀過蒙童先生的《提綱》,并就提綱的本身談了一些個人的看法,當時個人覺得蒙童先生這個《提綱》對宗吾先生的學術研究活動具有統領意義的價值。于是希望蒙童先生能就這個《提綱》在細節上進一步完善,蒙童先生自言俗事纏身且年事已高,精力難待,頗為遺憾。兩個月后在我的網站看到先生貼出此文,再次細讀,發現蒙童先生已經就此文進一步做了完善和修補,借用宗吾先生學術研究專家東田先生的話來說,先生的提綱是“統攬厚黑研究領域,具有理論性、系統性、權威性和可操作性,是厚黑學研究的導論和指南,值得我們認真拜讀,并選項深入進行相關研究”。這個評價無可厚非!作為一種學術研究,沒有一個歷史的定位恐怕會如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其研究者遲早會墮如思想的虛空。學術與學術研究,學術研究與學術的發揚之間,一些細微的(當然也可能是致命)的分歧可能也是源由自此吧。
蒙童先生的《提綱》是以“厚黑學”的提出及迷失、“厚黑學”的歷史語境及遭遇再到李宗吾學術思想的歷史評價為基本線索的,先后就“厚黑學”的涵義、發展階段和組成部分以及其對經濟、政治、文化、外交、教育等社會人文的影響做了準確的解釋和客觀公允的評價。就蒙童先生《提綱》我想斗膽補充以下幾個細節:
第一:研究的客體和對象問題。大凡一種學術研究,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研究的客體和對象的問題。但是,在研究以前可能都能明晰其研究的客體,不過隨著研究的深入往往容易走向歧途,混淆主次,事倍功半。落實在宗吾先生學術研究問題上,拙認為首先應該搞清楚的就是到底是要研究先生的生平還是先生要研究先生的學術思想,無須多言,這絕對是研究學的兩個不同的領域和范疇,這倒不是說關于宗吾先生的生平和關于宗吾先生學術思想不可以同時研究,也不是說應該把兩者完全割裂,問題在于主次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上,兩個拳頭打人導致的后果可能只是隔鞋瘙癢。同時,我對宗吾先生的學說了解尚淺,但我想眾從事研究的方家定會界定出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與“厚黑學”的關系,到底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體系化后就被命名為“厚黑學”,還是“厚黑學”只是宗吾先生學術思想中最閃光的部分,在這個問題上,我沒有看到相關的文論,但這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亟待評定的課題。
第二:宗吾先生(或者其學術)的歷史定位問題。我不僅一次聽到宗吾先生是世界級思想大師的提法。對這個提法本身是否正確我持保留意見。不過得承認,達到了怎樣的思想境界和影響力的思想家才可以被稱為世界級的思想大師的標準很難具體化,但是就思想領域而言一些“硬件”而言,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折射出來的一些人事倒是無處不在。導用一句話就是“人人心中有,個個口中無”,厚黑學的誕生可謂宗吾先生集學識、智慧加苦思之后的靈光一閃,由此精準的撥開了三國政治風云人物臉上的皮套,進入社會史的心臟,進而由此得出“厚而不黑,黑而不厚,又厚又黑,不黑不厚”的總領性評定,三教九流、圣賢下士皆可找到自身的應證,然后再由此進入人性學、社會學、哲學、倫理學的范疇,從而被提升到思想意識形態的高度。同樣,這也無可厚非。問題在于,宗吾先生自身的定位是以“厚黑敦主”自居,“于儒釋道三教之外特創一教”,自命為“厚黑圣人”、“厚黑教主”,宗吾先生的學說在世界范圍內的深層次的影響又是否是真的達到了世界級大師的高度呢?
火中的布魯諾,十字架上的耶和華,當時的政要權勢及其話語權力并沒有能夠折斷送他們的思想的銳意和歷史價值,就拿馬基雅維利《君主論》和宗吾先生的《厚黑學》來說,《君主論》成為了歐洲歷代君主的案頭書,《厚黑學》也曾經成為大多數達觀貴人的必讀物;《君主論》1559年在歐洲被列為禁書,幾百年來人們對《君主論》的評價褒貶不一,《厚黑學》也曾經一版再版,走出國門影響世界,在這個意義上來說,二者有相似的張力,并且,就進入社會各階層的深度和廣度而言,在一定范圍內,恐怕《厚黑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至少在目前如果說《厚黑學》在世界范圍內的思想領域的歷史地位可以和《君主論》媲美,恐怕實在是有些為難。原因何在?我想還是應該在學理意義上的思想學術的本身找些原因。
宗吾先生是仙逝的前輩,從道德上我們必須尊敬;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自此以前,還沒有一個正式的群體對其進行規模性的硼究,研究會的成立了結歷史上的一樁憾事;宗吾先生是自貢的文化名人,其學術思想是自貢文化遺產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從感情上應該大力推崇。但是,作為一個治學嚴謹的研究者,從學理上來講恐怕以上三點都是我們應該避諱的東西,否則就容易畫地為牢了,束縛了手腳。偶覺得既然要研究,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精確的給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定位的問題,說得簡單一些,那就是到底是四川級的、中國級的還是世界級的問題,或者既是四川級的、又是中國級的,同時也是世界級的……有了基本的定位,我們的研究也才具有可操作性。
話分兩頭說,不管是橫看還是縱比,宗吾先生的學術思想都可以看成是思想史界的一大奇觀、思想史的一頁重筆,其本人更可看成思想家中的一個怪杰一匹黑馬,其獨特的思維方式很值得研究。只不過我們不要強意識的把其推上某個虛脫的平臺,那樣的話就容易失去學術研究本身的價值意義。
第三:現實意義和價值的問題。大凡一種學術的研究,最終很容易折返的兩個問題就是現實意義和價值的問題。市場經濟早已說服了絕大多數就學術而學術的學術研究者或者是學術研究烈士的英魂,當然得肯定一點,這里所談的價值既要包括經濟學范疇的價值,也要包括社會學范疇的價值。從經濟學來看,對宗吾先生學術的研究實際上可看成是對一筆文化資源的開發,由此可能激發的是一個城市旅游業的發展和相關文物的重新估價,進而提高自貢的、四川的甚至是中國在世界的文化品牌欄目上的回頭率;從精神學來看,對宗吾先生學術的研究,不僅可以提高一個城市的文化品位,同時也可以為反腐工作提供一些有價值的邏輯參考。這些問題不是我在這篇文章中所要重點說明的,所以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