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照洱海

當代已故著名書畫家邵宇先生，曾任人民美術出版社社長、總編輯、中國美術家協會書記處書記、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等職。他于“九·一八”事變后離開故鄉遼寧，于1936年參加了革命工作，輾轉于大江南北，在長達半個世紀的革命生涯中，創作了大量的書畫作品，同時也為新中國的美術出版事業作出了重要貢獻。1992年6月因心臟病突發，不幸病逝于深圳。這位卓有成就的書畫界前輩，曾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因公到大理、巍山等古城考察，還留下了珍貴的墨寶。

那是1986年金秋時節的八月，州政協辦公室的同志打電話來，說全國政協文化考察組已到大理，下榻于洱海賓館，是由全國政協提案委員會主任彭友今率領，成員中有邵宇、羅哲文、王世襄、單士元等幾位全國政協委員。考察組要對大理的歷史名城保護、建設及文物保護等工作進行全面考察，時間安排很緊。州政協領導考慮，想利用晚上休息時間，請他們留下墨寶，囑我準備好筆墨紙張，晚飯后到賓館等候。我一聽這串名字，這可是些早負盛名的“國寶級”專家學者。羅哲文、王世襄是文物考古方面的權威人士，原任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的單士元，是位研究清史的專家，使我驟然回想起五十年代初，我在大理駐軍警衛連任文職時的戰友單嘉蔭，他曾談起父親在故宮博物院當領導，這次可以有機會順便打聽一下老戰友回到北京以后的情況。

晚上，洱海賓館二樓會議室里燈火輝煌，8時許，邵老一行由省政協委員，畢業于中央美院的著名畫家姚鐘華陪同而來。他們看到桌子上早已擺好了筆墨宣紙，感到很高興。只見邵老取了張四尺生宣，一邊思考，一邊揀起我帶去的一支斗筆，飽蘸著朱紅顏色，非常沉著地一筆就畫出了紅燭，接著調出桔紅畫了火苗，又用墨添上燭臺，而后幾乎是毫不思索地用行草寫下題記：“燃燒了自己，照亮了人間，題一；心線正直，表里通紅，渾身是火，一生光明，風吹不熄，磊落始終，題二；重繪緬懷周恩來總理舊作，大理州政協留念，一九八六年八月，邵宇。”這幅別具一格的詩、書、畫結合的作品，可以說是寄托著深厚的感情，更代表了廣大人民的心聲，使在場圍觀的同志贊嘆不已。在另外一張桌子上，時任國家文物局高級工程師，全國政協文化組副組長的羅哲文即興揮毫寫下了一副行書對聯：“處處遙觀洱海千層浪，行行佇望蒼山十九峰。”國家文物局專家，出身名門望族的王世襄，博學多才，詩詞歌賦無所不能，他用行書寫了首詠大理的詩：“年年大理縈魂夢，今日登臨喜若狂。一塔一碑皆勝跡，半晴半雨亦仙鄉，逶迤列翠蒼山迴，瀲滟拖藍洱海長。多少江山珠作喻，明珠唯此最光芒。”落款是：“一九八六年八月喜游洱海蒼山俚句，書奉大理州政協補壁，王世襄”。由于白天勞累，加上時間關系，每人只留下一件墨寶。另外，羅老在我帶去的冊頁上題寫了：“南詔大理千年史，洱海蒼山無限情。”兩句作為紀念。1986年正好是乙丑年，牛年郵票設計者正好是姚鐘華先生，文革后期他曾一度任省電影公司領導，先后調省文化局美影創作室和云南畫院任副院長，擅長油畫，兼攻國畫，他興致勃勃地畫了幅牛贈我。單老年事較高沒有到場。筆會結束后，我特地到他下榻的房間里拜訪他，清瘦的單老卻十分健談，對大理的風土人情大加贊賞。

時光荏苒，轉眼已20個春秋。每當州政協舉辦書畫展覽時，我總愛佇立在這幅“紅燭”畫前，回想當時邵老作畫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緬懷老一輩書畫家之情油然而生，邵老一生高風亮節，猶如紅燭之光，永遠照耀著我們！

（史海漫游主持廖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