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本文全面回顧和評析了中國反貧困戰略的形成過程,總結了中國反貧困戰略的特點,對開發式扶貧戰略進行了重點評述,指出了其在實施操作中存在的問題。指出現行的開發式反貧困戰略在主體選擇、瞄準機制、制度建設、投資取向等幾個方面都存在著一定的缺陷,因此,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必須做出調整。文章結合新時期賦予反貧困戰略的新內涵,緊密聯系中國反貧困的實際,提出了對現行開發式反貧困戰略調整的八項舉措。
關鍵詞:反貧困;戰略;開發式扶貧
一、中國反貧困戰略的形成
如果追溯歷史,我們會發現,在新中國成立后,中國政府即開始了扶貧的歷程,但當時并沒有公開承認存在貧困問題,再加上國家經濟基礎比較薄弱,總體經濟發展水平和物質生產水平較低無法實施大規模的扶貧行動。當時,政府主要采取了兩個方面的措施來緩解貧困:一是對貧困人口實行救濟、扶助、賑災等福利保障;二是中央政府對邊遠落后地區,主要是邊疆省區和革命老區輸入資金和物資,進行扶助。這種做法實質上還是一種單純救濟式的扶持,而且沒有嚴格的制度化和規范化。這種在高度計劃經濟體制時期的扶貧戰略,一方面保障了普遍貧困狀態下大多數人的臨界生存需要,另一方面過于平均化的分配方式嚴重影響效率,阻礙了生產力的快速發展,使普遍貧困得以延續。在改革開放前,因為經濟落后和制度性原因,全國人民普遍貧窮,中國貧困人口的狀況不是那么突出。但隨著農村。城市改革和對外開放的進行,各項事業的發展,一部分貧困人口的問題凸顯出來,引起了黨和政府的極度重視。80年代初期,甘肅的定西、河西和寧夏的西海固(俗稱“三西”)地區遭受一場歷史上罕見的大干旱,為幫助“三西”地區解決群眾的溫飽問題,國務院于1983年成立“三西”開發辦公室,負責其扶貧工作,并決定在10年內每年撥出2億元專款,對“三西”地區進行重點開發。從此,拉開了中國扶貧開發的序幕。
真正意義上實施的具有針對性的扶貧戰略,始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成型于90年代中后期。這一戰略集中體現在80年代中期、90年代中后期和2l世紀初的具有代表性的四個綱領性文獻中:第一是1984年9月,黨中央、國務院發出《關于幫助貧困地區盡快改變落后面貌的通知》,該文件明確指出“七·五”期間貧困地區的發展目標,即解決大多數貧困地區人民的溫飽問題,使貧困地區初步形成依靠自己力量發展商品經濟的能力,中國扶貧戰略的輪廓初步形成,要求各級黨委和政府高度重視,采取積極態度和切實可行的措施,幫助貧困地區人民擺脫貧困。并對進一步放寬政策、減輕負擔、給予優惠、增加投資等方面作出了具體規定。到1985年,全國貧困人口從1978年的2.5億減少到1.25億,平均每年減少1786萬人,農村人口貧困發生率減為14.8%。第二是1987年11月,國務院下發了《關于加強貧困地區經濟開發工作的通知》。根據通知精神,各地針對當地的實際情況,發動群眾,大搞種養,發展經濟作物,增加農產收人;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改善貧困地區生產生活條件:加強對外開放和對內聯合;建立扶貧綜合開發區等,收到很大成效。各地總結了以前扶貧工作的經驗教訓,對扶貧方式實行了轉變:改變過去單純救濟的辦法,由生活救濟型向生產開發型轉變,提高貧困地區的內部活力,增加“造血”功能;改變過去資金分散、平均使用的辦法,由資金分散型向集約型轉變,實行資金與項目掛鉤,項目與市場和資源相適應;改變過去資金無償使用的辦法,變無償為有償,變一次性投資為不斷周轉,提高資金使用效益;改變單純輸入資金、物資的方式,變單項輸入為綜合輸入,同時輸入配套的人才、技術、信息等;改變過去封閉的扶貧方式,由封閉向開放轉變。這些做法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中國扶貧工作完成了從單純救濟向經濟開發的根本轉變,開始進入一個全面的、有計劃、有組織、有成效的新的開發階段。第三是國務院于1994年3月正式公布實施的《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該計劃明確要求集中財力、物力、人力,用7年時間基本解決8000萬貧困人口溫飽問題,并提出具體微觀目標,一是到本世紀末使大多數貧困戶人均收入按1990年不變價格計算達到500元以上,并形成穩定解決溫飽減少返貧的基礎條件。二是加強基礎設施建設,基本解決人畜飲水困難,使大多數貧困鄉和有農貿市場、商品基地的地方通路、通電。三是改變文化、教育、衛生的落后狀況,普及初等教育,基本掃除青壯年文盲,開展成人職業技術教育,防治和減少地方病,把人口自然增長率控制在國家規定的范圍內。該計劃還提出了實現目標的基本方針:“鼓勵貧困地區廣大干部、群眾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精神,在國家扶持下,以市場需求為導向,依靠科技進步,開發利用當地資源,發展商品生產,解決溫飽進而脫貧致富”。第四是中共中央、國務院于1996年10月頒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盡快解決農村貧困人口溫飽問題的決定》,該文件進一步完善了扶貧戰略,提出通過信貸資金扶持微觀扶貧產業的思路,即從1997年開始,“在現有扶貧信貸資金基礎上,每年再增加30億元扶貧貸款,重點支持效益好、能還貸,能帶動千家萬戶脫貧致富的種植業、養殖業、林果業和農產品加工項目”。
二、中國反貧困戰略的特點
從我國扶貧戰略的形成及其實現目標和指導方針上,我們可以看出中國政府實行的是以促進貧困人口集中區域自我發展能力的提高和推動區域經濟發展來實現減緩和消除貧困目標的戰略。其特征主要表現為:第一,在扶貧方式上,改變單純生活救濟的辦法,致力于在貧困地區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改造生產條件,幫助貧困地區形成新的生產能力。即由“輸血”式扶貧戰略轉向“造血”式扶貧開發戰略;第二,在扶貧主體上,強調調動貧困地區廣大干部群眾發展經濟的積極性,揚長避短,發揮比較優勢、增長自我發展能力;第三,在扶貧客體上,將貧困人口集中區域(即國定貧困縣和省定貧困縣)作為扶貧的基本操作單位和工作對象:第四,在扶貧資源的管理體制上,改變單純由財政渠道撥款救濟,扶貧資金無償使用的方式,轉向以財政支持和銀行貸款、無償與有償相結合的扶貧資金投放方式;第五,在扶貧資源的分配和使用上,改變平均分散使用資金的方式,并強調把各種渠道發放的資金集中起來,統籌安排,合理使用,以集中人力、物力、財力,一片一片地改變貧困地區的面貌;第六,在扶貧途徑上,把扶貧作為一個系統工程,改變單純的經濟扶貧,進行科技、教育、物質生產等綜合性投入,同時強調了在缺乏基本生存條件的地區,實行人口遷移和進行勞務輸出。這種以促進貧困地區經濟增長的區域經濟增長的扶貧模式在80年代中前期確實收到很好的效果,而在90年代以來,收效則日見其微。原因很多,但與扶貧戰略內在的局限性有很大關系。
三、中國反貧困戰略的缺陷
1985年至今的20多年里,中國實施的扶貧開發戰略使貧困人口以高于帆的速度遞減,然而這一減貧速度卻比1978--1985年間在國家沒有實施大規模扶貧開發計劃背景下以9.4%的貧困人口下降速度低出三個百分點。造成這一差異的原因,大部分學者專家的解釋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80年代初的農村經濟體制改革使大量因政策因素而導致貧困的人口迅速脫貧;二是80年代中期的宏觀經濟環境不利于農業發展,農民的人均純收入在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長期徘徊不前,甚至下降;三是目前剩余貧困人口主要集中在資源條件差、生態環境脆弱的廣大中西部地區,脫貧難度較大。筆者認為,上述因素固然是造成這一差異的重要依據,但事實上造成這一差異的深層次原因在于現行扶貧戰略的偏差和扶貧實踐中的人為偏差。
第一,反貧困戰略以政府為主,過高估計了政府對地區經濟增長成果分配中的作用,貧困人口和基層組織參與積極性不高。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實施扶貧戰略時,中國缺乏強大的非政府組織資源,政府系統可能是當時最有效的資源配置和管理機構,中國扶貧開發戰略和政策基本上是根據傳統的計劃經濟制度安排的。從80年代初以來的扶貧工作“多數是政府行為而不是社會行為。”(朱玲:《制度安排在扶貧計劃實施中的作用》,《經濟研究》,1996年第4期)各種投資、扶貧撥款等也均由政府劃撥,沒有發揮市場的作用。雖然我們也一直在倡導社會扶貧,但在現實中起主要作用的仍然是中央政府及各級地方政府。現行的扶貧制度仍具有典型的計劃特色,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育與發展過程中沒有建立起扶貧的激勵機制。政府雖然也強調扶貧與市場經濟相結合,但因比較利益的客觀存在,扶貧一直是以政治任務下達的。這樣,一方面,扶貧資源主要依賴政府的投入,沒有建立起市場和社會籌集與動員資源的必要制度,使脫貧的基礎十分脆弱,一旦政府退出或減少對扶貧的支持,原來依靠政府資源投入實現的脫貧效果有可能部分消失;另一方面,各項扶貧計劃的實施主要依賴于地方政府,容易產生與計劃經濟相關聯的各種弊病,窮人和貧困地區的基層組織以及非政府組織對扶貧開發的主動參與較少,決策和實施的盲目性較大。三是過分強調了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目標的一致性,沒有充分考慮到二者之間的目標偏差。特別是地方政府追求的主要目標和中央政府確定的扶貧戰略目標發生抵觸或沖突時,中央政府希望主要依靠政府系統來保證地區經濟增長的利益主要流向貧困人口的設想可能落空。
第二,扶貧投資瞄準機制出現偏差。理想扶貧戰略要求能夠覆蓋所有的符合貧困標準的窮人,不會有窮人被遺漏(吳國寶,1996年)。然而,開發式扶貧戰略主要以區域開發、流域治理為基本手段,以貧困地區為扶持對象,它一方面把非貧困地區的窮人排除在外,另一方面,它不可避免地也使貧困地區的非窮人從中得到了實惠,從而降低了扶貧資金的使用效率。中國政府自1986年開始實施的農村扶貧戰略,是以促進貧困人口集中區域經濟發展來實現穩定減緩與消除貧困目標的戰略,即地區優先的扶貧戰略。這種地區優先的扶貧戰略使得扶貧投資瞄準機制出現偏差:第一,實施地區優先的扶貧政策,國家將其用于扶貧的資源重點甚至全部轉移給國家確定的貧困地區,容易引起對非貧困地區貧困人口的忽視,因為有30%的農村貧困人口分散在國家確定的非貧困縣。第二,現行地區優先扶貧政策,是以縣作為基本管理單位實施的,但是其所調查的樣本貧困縣內各鄉鎮間的經濟發展水平和農民收入也存在一定的差異,貧困縣的農民并不都是貧困人口。事實上,在國家確定的貧困縣當中,平均只有27.8%的農村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之下(張新偉:《扶貧政策低效性與市場化反貧困思路探尋》,《中國農村經濟》,1999年第2期)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嚴格的監督和制約,國家提供的扶貧資源就有可能流入貧困縣內的非貧困鄉鎮和非貧困戶,從而使瞄準機制的精確度進一步降低;第三,中國農村貧困人口比較集中的地區,有一部分地處自然條件非常惡劣的地區。從經濟學的角度看,在這些生產和生存條件極差的地區投資發展經濟,效率很低,同時也限制了貧困地區農民的選擇空間。因此,地區瞄準的扶貧政策本身隱伏著扶貧投資被轉移到非貧困地區和非貧困戶的制度根源。因為,地區瞄準的扶貧政策在一定程度上采用的是地區經濟發展的“涓滴”戰略,其基本思路是通過發展地區經濟,使經濟增長的利益或成果自動流向貧苦戶和貧困人口。這就使得地方政府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將扶貧資金投向非貧困小區和非貧困戶。有研究表明“1986--1990年期間將近80%的扶貧貸款流向企業,余者投向農戶,用于發展種植業、養殖業和多種經營。”(淋乘東,1998)扶貧資金只有較小一部分直接用于貧困戶。
第三,過分注重脫貧的數量和速度,對扶貧質量關注不夠。中國在確定扶貧目標及相應的行動措施時,主要關注的是如何在較短時間內減少盡可能多的貧困人口,對扶貧質量關心不夠。一是扶貧的重點始終放在增加貧困農戶的短期收人方面,而對提高他們穩定的創收能力重視不足,如科技推廣、農業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投入和支持力度相對較弱;二是扶貧重點放在較易實現的短期收入上,對具有更持久影響的人類貧困層面如教育、衛生等并未給予足夠的重視。
第四,主要扶貧行動大多建立在臨時性的政策基礎上,制度建設嚴重滯后,扶貧效果缺乏持續性。中國政府沒有建立起窮人進人信貸市場的制度,農村窮人仍無法獲得所需的信貸資金。勞務收入一直是貧困地區農民增收的重要途徑,但為貧困地區農民進入勞務市場提供信息、培訓等服務的組織制度并沒有建立起來,從而缺乏建立社會扶貧的資源動員、傳遞和分配的制度。
第五,開發式扶貧戰略主要重視貧困地區經濟發展的短邊要素的輸入,相對忽視人力資本的開發和塑造,較少關注與貧困群體切身利益相關的一組政治權利的滿足。現行的區域開發戰略強調的是以當地的自然資源開發為依托,以增加基礎設施,改善生產條件為手段,以產業開發為中心,并由外部輸入短缺的生產要素(資金、物質),通過發展當地經濟來擺脫貧困。從本質上說,它仍是一種以物質資源(主要是自然資源)開發為中心的發展援助形式。在扶貧過程中,過分注重對貧困地區物力資源的開發利用,而相對忽略人力資源的開發和重新配置,忽視對人們維護自身權益能力的培養,結果導致一些地區在以工代賑中損害貧困群體的利益,也使大量農民工的合法權益難以得到有效保障。
第六,開發式扶貧戰略在實際運行中并未很好的貫徹可持續發展的原則,導致貧困——開發——貧困的惡性循環。我國50%以上的人口居住在西部地區,其中70%的人口集中在西部的深山,石山、荒漠、高寒、高原等自然條件十分惡劣的地區,這些地區的人口增長很快,傳統落后的生產方式導致對有限資源的掠奪式開采,使本已惡化的環境更加惡化。
四、新時期反貧困戰略的新內涵
(一)可持續發展
擺脫貧困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基本前提,貧困現象的大面積存在及消極影響是貧困人口缺乏可持續發展的基本障礙。可持續發展所體現的最基本的社會意義就是強調滿足貧困人口的基本需要,它既包括人們對多種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享受的需要,又包括人們對勞動環境質量、生活環境質量和生態環境質量等生態需求,逐步提高生存與生活質量,做到適度消費和擁有文明生活方式,使人、社會與自然保持協調關系和良性循環,從而使社會發展達到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生態與經濟共同繁榮、發展與資源、環境相互協調。
(二)社會公正
保證每一個社會成員的基本生存權和發展權是一個政府的基本責任,如果一個社會的效率和發展是以一部分人掙扎在溫飽線以下為代價的,一個地區的繁榮昌盛是以另一個地區的長期貧窮落后為前提的,就根本不可能說這個社會是公正的或正義的。由于復雜的社會歷史背景,貧困人口長期處于經濟社會進程的邊緣,遠離國家政治經濟循環,失去了很多生存發展的權利。扶貧體現的最高社會意義,就是保證每一個社會成員都能夠被公平合理地對待,都有機會發揮人的自身潛能和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可以以平等的身分參與社會政治活動,參與市場經濟競爭,分享資源配置利益,享受資源開發、經濟發展、社會進步和環境改善所帶來的好處,而不是被排斥在國民經濟和社會進步的循環之外。
(三)以人為本
通過市場與非市場行為的有機結合刺激經濟增長,使窮人積聚人力、物質和社會資本并提高資本回報率,提供安全保障,增進政治民主和社會平等,是世界銀行等國際機構提供的21世紀人類反貧困的新模式。在扶貧戰略中強調“以人為本”,就是強調在嚴格控制人口數量、盡力減少人口超載對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的壓力的前提下,不斷提高人口質量,合理調整人口結構,實現人口與社會其他因素之間的相互適應與協調發展。必須以人的“能力本位”為核心,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目標,提高人力資本積累水平,充分發揮貧困人口的自身潛能與活力,真正把政府、部門、社會的單一扶貧行為轉化為政府、部門、社會和貧困人口共同參與的反貧行為。
(四)賦權參與
貧困是一個內涵極為廣泛的社會歷史范疇,不僅是一個包括低收入、生活條件差、生產難以維持的經濟概念,而且是一個包括預期壽命、文化程度,以及安全、正義、公平等生活質量的社會文化和心理概念。《窮人的呼聲》一書中提出了貧困的新見解:饑餓、寒冷、無助是貧困,遠離政治生活、絕望、沒有尊嚴同樣也是貧困,而且是更本質意義上的貧困。世界銀行在《世界發展報告2000/200l》的“反貧困”一文中從機會、賦權和安全等三個方面對貧困的概念進行了更為理性、更為深刻的重新定義。這個報告指出,一般說來,貧困人口的生活有三個主要特點:一是缺少對經濟增長和發展的參與和貢獻的機會(機會);二是在影響他們生活的關鍵決策上沒有決定權(賦權):三是在經濟上應對疾病、傷殘、欠收和宏觀經濟不景氣等方面的沖擊的能力很脆弱(安全)。賦權參與式反貧困中,賦權就是賦予權利、提供機會的簡稱。賦予貧困人口生存權、發展權、享受權;賦予經濟權、政治權、文化權。參與就是參加、加入、介入、滲入、滲透等等,由貧困人口和反貧困的組織參與反貧困,參與奪回貧困人口已被剝奪的生存權、發展權、享受權,參與奪回已被剝奪的貧困人口的經濟權、政治權、發展權。要參與就必須有機會。總之,賦權參與式反貧困,簡單地說,就是賦予貧困人口參與發展、擺脫貧困的機會和權利。
五、中國反貧困戰略調整的路徑選擇
貧困是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環境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因而不存在簡單的、通用的扶貧藍圖,每個國家應根據自身的狀況,擬定適合本國優先順序和反映地方實際情況的綜合扶貧戰略。中國的扶貧戰略既不是單一的工業發展戰略,也不是純粹的經濟發展戰略。嚴格意義說,它是一種將扶助貧困人口與實現貧困地區經濟發展相結合的戰略。
第一,應積極倡導參與式扶貧方式。這就要求政府在扶貧開發的過程中,為貧困者創造一個參與的機會,這包括傾聽窮人的呼聲,使扶貧政策的制定能夠反映包括窮人自己在內的社會各利益集團的觀點,讓貧困者更加深入的了解自己的現狀,直接讓項目的受益人群參與到有關他們自己的資源評估、設計和管理中,并從中獲取收益,形成政府和貧困人口共同參與的反貧困行動。
第二,更加強調扶貧手段的針對性和綜合性。如對那些喪失勞動能力或其他因素導致身體或智力素質低下的貧困人口,主要采用救濟式扶貧;對那些自然生態環境極端惡劣、不適于人類生存的貧困地區采取異地開發式扶貧;對資金嚴重稀缺以致成為該區域經濟發展短邊要素的地區強調信貸扶貧等。另一方面,由于貧困是各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要求政府從宏觀上綜合采用這些戰略。從總體上來說,政府應通過推動經濟增長來消除貧困,繼續堅持通過開發式扶貧使擁有脫貧能力的貧困人口和地區脫貧致富,通過對傳統社會救濟制度的改造和完善,為那些因自然災害、失業、個人素質或其他原因導致的暫時或永久性貧困人口,提供暫時或持續的社會援助,為社會建立最低層次和最后的社會安全網。政府在宏觀上通過這些戰略的有機統一、協調運作,實現對貧困的綜合性治理,從總體上提高扶貧的效果。
第三,實施直接瞄準貧困人口的反貧困戰略。雖然反貧困戰略使我國的貧困人口數量大大減少,到2005年農村只有2600萬人,但貧困人口的分布和貧困的程度卻出現了新的特征。從分布上看,我國的貧困人口主要集中在西南大石山區、西北黃土高原區、秦巴山區、青藏高寒區、水庫庫區等自然條件十分惡劣的地區,分布比較分散;另外,由于城市改革的深化,城市貧困人口也有增長。從貧困的程度看,貧困人口更加貧困,我國的收入差距很大。在有效需求不足的情況下,發揮貧困人口很高的邊際消費傾向對經濟持續增長就具有重要意義。這就要求扶貧的對象必須相對集中,必須讓那些真正需要扶持的貧困人口得到扶持,而不是讓那些擁有信息優勢和特權的非貧困人口得到好處,從而避免“用大炮轟蚊子”現象發生。
第四,扶貧與扶人,脫貧與脫愚并舉,把推進文教事業作為文化扶貧的內容。無論是傳統的救濟式扶貧還是制度改革抑或是開發式扶貧戰略,都較為關注物質要素的輸入。自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以來,我國吸取40多年來扶貧的經驗教訓,開始重視向貧困人口提供基本保健、教育和就業機會,強調培養貧困人口的創業精神、創新精神以及企業家才能等價值觀念和要素,把扶貧與扶志結合起來,從而使貧困人口的素質得到提高。今后,應通過建立和完善城鄉社會保障制度和完善基礎義務教育制度,全面提高貧困人口的素質,提高貧困人口脫貧致富的能力。各級政府要狠抓貧困地區的文化教育事業,建立農村信息網,以知識信息扶貧,廣播電視報紙也要發揮信息扶貧的作用,傳播市場行情、農業科技知識等。
第五,建立改善貧困人口發展機會和安全性的制度。從國際經驗來看,扶貧需要從制度安排上解決貧困人口有效利用其勞動力資源獲得發展機會的問題和抗御自然、市場和其他意外風險能力低的問題。目前需著手開展對制度扶貧開發的研究和試驗,推進政策扶貧開發向制度扶貧開發的轉變。已經開始的小額信貸、勞務輸出和社會扶貧開發的制度創新試驗,宜更多地從制度方面開展研究,少考慮暫時的扶貧開發效果。從短期來看,貧困人口獲得金融服務和享受社會保障是兩個最重要的問題。
第六,大力改善貧困鄉村的社會服務條件,增加貧困鄉村農民享有社會服務的機會。享受基本的社會服務是文明社會所有公民的權利。中國人類貧困指數值較高,重要的原因是農村居民受教育程度和醫療保障程度較低。盡管從1996年開始,國家實施的《貧困地區義務教育工程》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貧困地區的教學硬環境,但是對于貧困地區適齡兒童交不起學雜費而無法入學,更無法完成義務教育的問題,卻沒有提供有力的制度保障。
第七,將可持續發展的基本原則切實納入扶貧戰略中。可持續發展已經成為全球共識。我國也將其確定為基本國策。由于我國的貧困人口主要分布在生態環境十分脆弱的地區,盡管開發式扶貧戰略中也強調區域流域治理,強調把改善生態環境、改造生產條件與扶貧相結合,但實踐中政府對貧困地區在改善生態環境方面缺乏必要的政策支持和具體行動,貧困地區在開發中往往片面追求開發本地資源而使環境保護的目標得不到兼顧,這就使已經十分脆弱的生態環境更加惡化,使貧困地區陷入“越窮越墾,越墾越窮”的怪圈。為了有效改善貧困地區環境,提高貧困人口的生活質量,在可持續發展原則指導下進一步完善相關制度,對貧困地區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和人口脫貧和脫貧后不返貧就具有重要意義。
第八,進行制度創新。貧困地區落后的原因是多方面,但制度短缺是造成貧困的重要原因。今后進行制度創新的路徑主要是:逐步促進適應市場經濟要求的現代農戶家庭經營制度的生長;建立和完善農村社區合作經濟組織;完善鄉鎮企業的制度組織形式:加快政府機構改革,使其由“大政府”模式轉向“硬政府”體制。
(作者單位:貴州大學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郭漸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