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戀戀不忘,都在我們的念念不忘中,被遺忘了。
——寫在前面
詩人應該都是不茍言笑的吧!他們應該有著張有棱有角的臉,一副冷暖交雜的神情再加上雙迷茫的眼睛,有神抑或無神地望著遠方……
A
側過臉,注視著你,微風吹著我的頭發,零亂地在眼前糾結,你的身影在發梢的縫隙中閃爍,忽明忽暗,像童話中孤獨而憂傷的王者。我一直溫柔地注視著你,不由自主地念起了你的詩,輕輕地念著,聲音在盤旋:
我想我已經夠小心翼翼的/我的腳趾正好十個/我的手指正好十個/我生下來時哭幾聲/我死去時別人又哭/我不聲不響地帶來自己這個包袱/盡管我不喜愛自己/但我還是悄悄才丁開。
我小心地吐著每一個字,生怕念錯。因為,你是海子,你是我最親愛的孩子。
我一直在等你,在每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地方。我微笑著等待。
你終歸會回來。你是我的海子,我的孩子,來去匆匆,沒有帶任何行李。
走時,你只有二十五歲,你對我說:“我要讓這里遍地開滿鮮花,心愛的紅色。”說著,就義無返顧地沖向呼嘯而來的火車,鮮血四濺,紅蓮遍地盛開,裝點著生銹的鐵軌,冰冷而妖艷。人們都在揣測你自殺的原因。只有我知道,你會回來,因為你對我說:“在這兒等我。”為此我等了很久。你已經死過一次,所以你不會再離開。上帝不會那么殘忍,讓我繼續痛苦而絕望地等待。
B
我是海子,一個用生命來創造的詩人;一個偏激而任性的詩人:一個拒絕塵世的一切幸福,只要飲甘露,喝泉水就能生存的詩人。我沒有電腦、電視、錄音機;我不會游泳、跳舞,甚至我還不會騎自行車,在我的肉體還沒有死去之前,我一直將自己包圍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
因為我只是一個寫詩的孩子,不愿被現實的黑暗所包圍,所吞噬。我只能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靜地寫詩。在那里,只有詩歌、王位和太陽。
所以,我選擇了解脫,去尋找我的世界。離開時,我二十五歲,我對你說:“我要讓這里遍地開滿鮮花,心愛的紅色。”說完,我就義無返顧地沖向那轟隆隆的火車,我的鮮血開成了紅蓮,滿地都是我心愛的紅色,裝點著生銹的鐵軌。你還呆坐在那里,沒有看見我在對你微笑。人們都在猜測我自殺的原因,我不在乎,但我知道,只有我知道,你會等我回來,因為我對你、說過:“在這兒等我。”拋開了身體,我的靈魂就可以無時無刻陪伴你了。
上帝不是殘忍的,他不會讓你再等待下去了。
A.
太陽直射我的眼,刺得我淚流滿面。垂下頭,望著你傾斜的影子。看見你呆滯的表情忽然溢滿了微笑,原來你是知道的,你都知道。我的一切,只有你會懂。于是,我抱緊你,在你的耳邊低語:“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成長,成長的過程就是原來美麗的世界被撕得粉碎,然后再慢慢拼湊起來,留下一道道傷痕,反反復復。如此心痛,鮮血淋漓。所以就出現了詩人,我們是安慰每一個受傷孩子的天使。”你卻無語……
太陽直射我的眼睛,刺得我淚流滿面。垂下頭,望著你傾斜的影子。我就這樣孤獨地站在原地,表情呆滯。一陣風呼嘯而過,帶著火車的轟鳴聲。我微笑著,知道你又來到。你在我的耳畔低語,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仿佛無論說什么,都會影響這凄美的氣氛。其實我很想告訴你,我想念你已經很久,每天,我都在不停地朗誦你的詩,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都不錯過。
我們都如此虔誠, 只是死去的人不會復活,健康和幸福也不會常在,唯一能夠擁有的,就是我們簡單而明朗的快樂。我是那么幸運,等到你靈魂的歸來,上帝是如此眷顧我!
我有許許多多的疑惑,從你離開就從未停止過。為什么那么多塵世的俗人,可以如此理直氣壯地誤解你的死亡;為什么曾經那么堅持,甚至深信不疑的事情,經過時間的侵蝕,可以說改變就改變,說放棄就放棄;為什么我等到快要絕望了,你才回來見我;為什么……
有人說我們是泡在補品和營養液中長大的孩子,可以說是無憂無慮地成長。為什么我時常能聽到神經繃斷的聲音?抬頭仰望灰白的天空,沒有浮云,沒有鴿子的身影,也沒有天使飛過留下的痕跡。
我站在冬天的晶瑩中看著自己苦苦等待的結果灰飛煙滅不復存在,傷痕累累,卻還佯裝無事。
我微笑地聆聽,看著你因激動而漲紅的臉,撫摸著你的頭發:“記住,沒有什么事情會永垂不朽。以為自己擁有一棵自己棲息的樹,卻原來只是沙漠的海市蜃樓般的幻影。快樂和痛苦都可以把人詩化。其實無論快樂,抑或是痛苦,都只不過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愛上的可能僅僅只是自己的愿望,堅持并迷戀的幻覺。我托起你的下巴,繼續說:“你可能不漂亮,不精致,可你很豐富。這個世界上太多來去匆匆、碌碌無為的人,他們帶著面具,面具下尖銳的疼痛使他們無比的空虛……”
A
向日葵安靜地插在花瓶里,像一位孤獨的王者,帶著驕傲的神情望著太陽。抬頭望去,忽然發現,太陽也是位驕傲而孤獨的王者,用炫目甚至灼人的光芒來捍衛自己的尊嚴。我揉著被它弄疼的眼睛, 癡癡地等待你的再次歸來……
在轉身前忽然又想起他,揚著微笑的他,孩子般稚氣的笑容,一步的距離卻隔著濃濃的憂傷。將信念在轉身前悄悄松開,只在心中銘記:回首又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