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只貓讓路

這是我曾經遇到的一只貓。

準確地說，這是一只花貓，一只有著特殊花紋的花貓。它的左背至腹下，有一塊黑色的花紋，隱隱約約像個五角星。

附近野貓很多，不知道這只貓能在我的記憶中存活多久呢?

這是我曾經遇到的一只貓。

它就那么一直縮著，想把自己的頭塞進兩只爪子所圍成的圈里去。看到這種情形，無論誰，都想發笑的。但我同情它，因為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

而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我與一只貓在兩幢房子之間所形成的所謂的小巷里對視著。在一個冬天的早晨，在一條樓房的縫隙中，我與一只貓就這么簡單地相遇了。

相遇本不奇怪，奇怪的是，我竟然后退了幾步，我很詫異，我竟給一只貓讓路。

那只貓并沒有像我想的那樣一路小跑著從我的面前過去。我以為它害怕，于是我再后退了幾步。它開始動了，那是種極不正常的姿態。這只貓瘸了。

這是我曾經遇到的一只貓。

人就是可笑。當這只貓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忽然間記起昨天有只貓發粘的叫聲。

會不會是它呢?

我試著走近它。貓的耳朵很靈敏的。它知道我在靠近它，可它不知道我的想法。

就在我的面前，它一瘸一拐地跑掉了。人就是可笑。

我聽見貓發粘的叫聲。

現在，整個縫隙中，只剩下我自己了。待在那兒，沒有意義，但自己不知道去哪里。我要回憶一下，倘若真的不知道的話，那么可見今天是令人發笑的一天。我僅僅為了給一只貓讓路，而忘了我自己的本意。

而結果呢?

我勉強擠出一點冷笑，來慰勞今天我所做的一切。

我有種想坐下的欲望，于是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目的。我在石階上坐下來，石階很涼，我忽然間想把自己的頭塞進兩只手的環抱里。

哦，這樣就會暖和了。

人就是可笑。

對于那只貓，我的感情還沒有豐富到因為它離去而要哭泣的程度。可是，為什么我會給它讓路呢?僅僅是因為我看見它身上的特殊花紋，發現它瘸了，并且記起昨夜的貓叫?我不知道，估計也不會知道了。

這是我曾經遇到的一只貓。

幾天后，我發現那只貓死了。它身上的花紋使我相信了這個事實。

死了好，死了好，也不必再挨餓受凍了。

有些事實讓人想發笑，諸如我說我認識這只貓，因為我給它讓過路之類的。

貓被清潔工處理掉了。而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是不是那只貓在那夜叫了發粘的叫聲。現在，也沒有弄清的必要了。也許這次讓路，我做錯了。

后來，我很少聽到有貓在晚上發出發粘的叫聲，以后，也不可能聽到了。

這是我曾經遇到的一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