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快看,下雪了,多美的雪花!”坐在溫暖卻又沉悶的教室里,突然聽到同桌既驚奇又欣喜的聲音,大家都把紅紅的臉龐轉(zhuǎn)向了窗外。
看不到天空,看不到大地,只見滿眼的溫柔從從容容、飄飄灑灑,讓人從眼里到心中都溢滿了一種棉花糖般又軟又香的甜蜜,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種表情,那種叫做陶醉和幸福的表情。
“哇!快看,多美的雪花!”一句驚喜的話,還有那種陶醉的表情,那么強(qiáng)烈地映出一個熟悉的臉龐——霞,我曾經(jīng)的鄰居與好友。“霞,你那里下雪了嗎?”——當(dāng)這句話在我心中響起時,我的眼里涌滿了滾燙的淚水。
你那里下雪了嗎,霞?是否還記得那些我們手牽手相依歡笑的快樂?你一臉幸福地望著雪花對我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白色的花,而白色花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雪花,雖然它的花期并不長。我多希望我的名字是雪而不是霞。”是的,你的父母給你起了“霞”這個名字,他們希望你的前程如霞般絢爛。然而,命運卻出了錯,給了你——個貧寒的家庭,又讓你在15歲那年失去了母親,留下不知所措的你,和一個既懶惰又暴躁的父親,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上天開了個多大的玩笑啊!你的幸福真的如雪花般轉(zhuǎn)瞬即消逝不見了。17歲,你不得不丟開書包,在一個親戚的帶領(lǐng)下去了南方,用你稚嫩的雙手撐起一片天空。
當(dāng)我不停地埋怨命運的不公時,又一個消息傳來,你在親戚的誘騙與威逼下選擇了在世人眼里最無恥的職業(yè)。怎么會是這樣子?我不相信啊,霞,我真的不相信。那晚我的頭一直蒙在厚厚的棉被里。第二天,我?guī)е[脹的眼睛和嘶啞的喉嚨開始了又一天的求學(xué)日子——那個時候,我連詛咒的力氣都沒有了。
半年后,你終于寫給我一封信。看著信中那歪斜的字跡,我的心刀絞般疼痛。“玲,我用了很長的時間考慮該不該寫這封信。我知道,你們所有的人都在唾棄我,我不乞求你們原諒。是的,我算一個什么人呢?世界上最骯臟的地方是我僅有的容身之地。我穿著華麗的裙子行走在這個世上最齷齪的籠子里,笑著面對我最討厭的人群……我還能乞求誰呢?連死神都不愿意接受我。我知道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把我那片如雪花般純潔的夢想送給你吧!就當(dāng)我去遠(yuǎn)行了,不要再想我。”那信上沒有你的地址。“永遠(yuǎn)不要再想我。”——霞,你要我如何去忘記呢?望著你無奈的字跡,還有重疊在字跡上的淚痕,我號啕大哭:你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開了嗎?你不是說過我們要一起到北大學(xué)習(xí),然后一個做主席,一個做總理的嗎?你忘了嗎?
四年了,你再沒有寫過一封信,也沒回過一次家,甚至想從電話里聽聽你的聲音都不可以。四年了,我得不到一點兒關(guān)于你的消息。只是前不久看到你的“家”換成了一座漂亮的封閉式小樓——村中最漂亮的一座樓。我還聽到了你爸決定讓你妹妹跟你在一起的消息——這一切沒有引發(fā)我的任何表情。我想,此時你也不會有表情的——那假的笑容,是嗎?
多少個夜晚,我睜著眼睛躺在黑暗中,永不厭倦地重復(fù)著一個問題:霞,你的遭遇到底是什么呢?我想,那該是社會在買賣一個女奴吧。向誰買?向貧窮。那是痛苦的買賣。一個靈魂為換取一個舒適的家而出賣自己,貧窮賣出,社會買進(jìn)。
你去尋找幸福,結(jié)果卻迷失了回家的路。那座小樓再漂亮,卻圈不住你傷痕累累的心靈,暖不了你曾經(jīng)如童話般的夢想。今天,當(dāng)雪花飄落時,我開始對貧窮深惡痛絕。曾說永不發(fā)誓的我今天發(fā)誓:我一定要一不停地努力拼搏,擺脫貧窮,為你建造一個潔白的村落。霞,為我祈禱吧!我一定要點亮更多的明燈,為你,也為許多和你一樣命運的苦難者。
霞,你那里下雪了嗎?面對寒冷你怕不怕,想不想聽我說句貼心活,要不要我為你留下一片雪花,堆積成我們夢中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