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入關后,統治者為鞏固政權,將滿族諸部編成八旗分散居住在全國各地,由此滿族的民間音樂也被帶到全國各地。流傳在駐守邊疆八旗軍中的“八旗子弟樂”,便是在這種背景下發展起來的。
“八旗子弟樂”采用滿族民歌和薩滿神歌的曲調,填以具有簡單故事情節的歌詞,用八角鼓伴奏,來抒發八旗子弟心中的思鄉之情。這種長于抒情、敘事一唱到底的音樂形式傳入京都后,受到人們喜愛,八旗文人便參照民間鼓曲的格式和北方音韻的“十三道大轍”,創作出近似鼓曲的“八旗子弟書”,后因初創地域和風格不同,又分成“高亢紅火、慷慨激昂”的“東城調”和“纏綿悱惻、婉轉低回”的“西城調”。最初“八旗子弟書”用滿語寫作演唱,在逐漸混入漢語演唱時稱為“滿漢兼”;其后根據聽眾的需要,又有一部分滿漢文對照的唱本,或用滿語或用漢語演唱,謂之“滿漢合璧”;最后因滿族通用漢語,故“子弟書”也都用漢語寫作和演唱了。在此期間,“子弟書”傳到天津,形成“語言通俗流暢,接近方言口語,節奏較快”的“天津子弟書”(也稱“衛子弟”);后又傳到盛京(沈陽)稱為“清音子弟書”。清末,“子弟書”衰落。但“八旗子弟樂”的出現,以及“八旗子弟樂”中的子弟書、牌子曲、高蹺、太平鼓、和經過“八旗子弟樂”雅化的什不閑、太平歌、道情等音樂對其后中原的京韻大鼓、梅花大鼓、單弦牌子曲,東北大鼓、二人轉等音樂的形成和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
我們熟悉的東北大鼓,是在清代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由子弟書藝人黃甫臣等從北京傳到東北的。最初的演唱形式是演唱者手持三弦邊彈邊唱、腳下綁著“節子板”用以敲擊節拍,老藝人也叫它“弦子書”。隨著民間藝人的進城,使原始的、自彈自唱的“弦子書”形式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以女角為主,外加三弦伴奏的演唱形式,這時的東北大鼓已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由此可見,“八旗子弟書”對東北大鼓的形成以及早期的東北大鼓曾有過影響。從專家介紹的東北大鼓主要唱腔曲譜資料中還可以看到,東北大鼓與“八旗子弟樂”等滿族音樂有著淵源關系。滿族音樂的特征是:宮、商、角三音小組是滿族音樂的核心音調,以采用宮調式的最多,商調式、角調式次之,羽調式、微調式則少見。由于滿族單詞重音常落在單詞的最后一個音節上,所以在散板和有板兩類節拍中,都經常出現前短后長或前緊后松的節奏型,如《三字經》式的歌詞使滿族民間音樂中常出現XXX-‖XXX‖的節奏型。由于單詞重音后置,滿族藝人稱為“老三點”。“老三點”不但是民歌中常用的節奏型,也是歌舞曲和器樂曲中最常出現的節奏型。東北大鼓的“兩大口”是宮調式;“小口慢板”、“二六折”是徵調式;“快板”是宮調式;“散板”、“悲調”是徵調式;“扣調”是商調式。無論是宮調式還是徵調式唱腔(旋律中有變宮)都呈現出以do-re-mi-sol-la為主要旋律音的宮調式感覺。唱腔旋律質樸,無過多裝飾,與唱詞語調緊密結合,這些都不同程度體現出滿族音樂的特征。
二人轉是具有濃郁東北風格的藝術形式,它兼有說唱和歌舞的特點。從諸多對二人轉的研究資料表明,二人轉融匯了秧歌、民歌、什不閑、單鼓等音樂表演形式,其中也蘊含著較多的滿族音樂文化特征。早在金代就有“踩高蹺”,它又是“八旗子弟樂”的一種表演形式,與滿族傳統歌舞“莽式空齊”相結合,形成其后的“揚烈舞”。這種舞蹈有一副一尺二或二尺四的蹺腿,舞人踩蹺起舞,從此“揚烈舞”成為清代宮廷演出的重要舞蹈之一。“什不閑”在乾隆年間曾進入京西八旗子弟倡辦的八旗營之秧歌會。從此經過八旗子弟“雅化”過的“什不閑”常隨這個秧歌隊于每歲之正月在圓明園的同樂園演出。于嘉慶十八年隨北京移居盛京的閑散宗室帶至沈陽,這時“什不閑”已成為“高蹺秧歌”的重要組成部分,為攜帶方便,取消了“什不閑”架子,通用秧歌隊的一鑼、一鼓、一鈸伴奏。據專家考證,二人轉的重要曲牌“武嗨嗨”是“文嗨嗨”的變體,而“文嗨嗨”則是流傳于遼寧新賓縣滿族地區已有一百二十多年歷史的民歌“采花”調的變體。據七十多歲的滿族民歌手吳雙浮說,當年此歌無名,因為在秧歌隊中演唱,故稱之為秧歌。此外,金代盛傳“連打廂”,秧歌的霸王鞭、二人轉的彩棒、金錢蓮花落的金錢棍,皆源于此。
在東北滿族人民中,還流傳著一種手執八角鼓自編自唱的藝術形式,名為“八角鼓”。清入關后,它已具有說唱特征雛形,也傳入關內。此后,“八角鼓”的表演形式以滿文化特征和其他滿族音樂文化因素,以及中原音樂文化一起促成“單弦牌子曲”的形成和發展。“單弦牌子曲”運用滿族樂器八角鼓伴奏;其音樂吸收“子弟書”中的“西城調”和明、清流行的時調小曲(其中有可能包括滿族民歌和滿族八角鼓音樂),以及因滿族士兵寶恒(又名小岔)唱得最好而命名的“岔曲”。在其表演形式從群唱改變成“單弦”形式,以及文學、音樂內容又進一步充實提高時,滿族單弦表演藝術家德壽山等人又融入了大量的滿漢文化,此后,“單弦牌子曲”盛傳不衰至今。此外,滿族八角鼓也對其他地區的說唱藝術有一定的影響,現在山東流行的聊城八角鼓與滿族八角鼓有淵源關系,河南大調曲子、蘭州鼓子、青海平弦等都吸收過八角鼓的曲牌。
綜上所述,“八旗子弟樂”在東北地區的滿漢文化交融中已成為東北大鼓、二人轉等音樂表演形式的重要組成因素,對中原北方和東北地區的音樂發展增添了無窮的魅力。
〔責任編輯 蘇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