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三農”問題一直是中國經濟改革、社會發展的“重中之重”。在十一五規劃當中,提出了要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政策。2006年2月2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以中央“一號文件”的形式,正式勾勒了社會主義新農村的藍圖。在這張藍圖中不僅有改善農村的基礎設施、結合農作物補貼、減稅等政策,還包括了制度供應——村莊和鄉鎮的組織建設。那么我們需要確定的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對于解決中國的三農問題,會占據什么樣的位置?起到多大的作用?尤其是在眼下,農村問題被視為中國現代化問題中最關鍵的一個
《華盛頓郵報》
中國發布農村“新政”
經過三年時間的醞釀,中國宣布了雄心勃勃的新農村政策。該政策打著“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旗幟,這在政治上是正確的。但即便是現在,盡管該政策包含各項措施,但政策實施的具體效果如何尚不清楚。其中許多措施已在中國一些偏遠地區較貧困的縣試點。
在某些方面,考慮到政府給自己制定的這一任務十分繁重,這不足為奇。中國的農村約有7.4億人口,地域廣闊,情況復雜多樣,而且通常都很落后,政府的任務則是扭轉農村經濟落后的現實。
政府要制定出正確的政策,但也要確保快速見效,這種雙重任務有可能互相沖突,政府為此左右為難。“它既是一個長期目標,也是一項迫在眉睫的任務。”農業領導小組高級官員陳錫文表示。
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和總理溫家寶于2002年年末和2003年年初上臺執政,從那時起他們就表示,解決以城鄉差距為代表的中國貧富差距,是他們任內的重中之重。在做出承諾時,胡錦濤和溫家寶考慮的不光是貧困農民的福利問題。農村地區發生的抗議浪潮,也使農村成了不穩定的政治問題。
為此,“社會主義新農村”包括了減稅和龐大的基礎設施支出這兩大政策。前者是提高糧食生產的激勵手段,后者的主要形式是新公路和其他交通基礎設施建設。
農村收入目前平均約為城市收入的三分之一,而提高農村收入只是挑戰的一半。衛生和教育或許是最受忽視的領域,它們過去都是免費的,但近年來變得昂貴不堪,在農村地區甚至經常看不起病、讀不起書。“在教育和衛生等基礎設施和社會事業方面,差距甚至更加觸目驚心,這些都極大妨礙了農民生活質量的提高。”陳錫文表示。
所有這些措施將付出多大成本,目前尚不清楚。今年3月,政府在一年一度的全國人大會議上公布最新的五年計劃,同時宣布部分初步支出的數字。雖然財政部和其他機構支持這一政策的目標,但對于向農村地區做出無限制的支出承諾,它們也持懷疑態度。
歐洲的共同農業政策(Common Agricultural Policy)花錢讓土地停產,中國則不同,中國的目標是保持盡可能多的土地用于農業生產,以確保有足夠的糧食。國家發改委下屬智囊機構負責人劉福垣認為,這是錯誤的,除非它也與激勵措施相結合,鼓勵更多農村勞動力離開土地。“我們應該讓農民搬進城里,”他說,“這是在農村實現規模經濟的唯一途徑。”
《衛報》
中國誓要為數億農民創造一個“社會主義新農村”
在農村動蕩不安狀況加劇的背景下,中國政府宣布了一項雄心勃勃的計劃,要幫助8億農民趕上城市人的經濟水平。這項將更多農業投資、津貼和社會服務投向農村的計劃被冠以“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名號,而且胡錦濤主席確保“它具有優先權”。
根據世界銀行的報告,這項政策是對中國此前經濟發展方式的一個重大的轉變。它將帶來資源的重新分配和收入的再平衡。這項政策在去年12月的政府五年發展計劃中就曾提過,直到今年2月,其細節才向公眾宣布。“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對于中國現代化進程是一項重要的歷史使命,”政策中提到,“確保國家經濟持續發展和內需的不斷擴大是為了發展農村經濟和幫助農村人口更加富裕。”
它旨在增進農村人口現代化,但是它顯然落后于中國人口的增長速度。從今年到2010年,政府承諾持續增加農民收入,為農村提供更多的工業反哺、推進更快的公共服務發展。
有幾項措施已經開始實施。今年年初,已經征收了兩千多年的農業稅廢止了,農業補貼提高了。但是農民依然負擔不起一些社會基本公共產品,像教育和醫療。為了改善這一狀況,新政策承諾,到2007年,農村學生將不需再支付學費。那些來自最貧窮地區的學生還可以獲得免費的課本和住宿。此外,政府還將推進農村地區的醫療合作。
這項政策得以出臺的部分原因,還在于中國必須要保持糧食自給的能力。經過25年的快速城市化之后,中國有大塊的土地轉成了開發區,超過2億農民已經從農村轉移到了城市。
不過地方政府將要受到觸動了,它們需要重新布局施政方式。因為新政提出要加大保護和改進農村地區的民主政治,并且地方政府的官僚機構必須削減其行政開支成本。這種關注的轉變也反映了中央政府已經開始警覺到越來越多的農民抗議事件。上個月,中國國家安全部宣稱,2005年各地的抗議、騷亂和其他“群體性事件”共有87000件之多,比2004年上升了6.6%。
但是,中央政府執行這項政策的能力仍不明朗。胡主席一再承諾未來三年的“和諧發展”。然而,許多地方利益集團依然是環保和增進勞動安全狀況等和諧發展的阻礙力量。
【各抒己見】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首份中國農業綜合研究報告:未來幾十年內,中國農業人口必須減少數千萬乃至數億,農民收入才能提高到其生活水平與城市相當的程度。目前40%的中國勞動者服務于農業部門,但是只能提供15%的經濟產出,只有在其他生產率更高的部門,比如制造業雇用更多農民后,這一缺口才能縮小。此外,中國政府應放寬對農村人口流動的限制,以幫助管理農村人口外流,還應該明確農民對其土地的所有權,允許他們更為靈活地使用土地。
高盛(Goldman Sachs)駐香港經濟學家梁紅:減少當地政府支出和增收的權力,會遏制導致農村地區濫用權力的現象。但是,政府關注農村地區不見得會導致沿海地區經濟發展的減速,因為那里的投資主要是由當地政府提供的,而中央政府的基礎設施支出長期以來主要是向內地傾斜。此外,在“新農村”的計劃中很少提及民營企業,以及過于強調用政府支出和補貼而不是市場化方案解決中國的農村問題令人深感憂慮。
渣打銀行(Standard Chartered)駐上海的王志浩(Stephen Green):“新農村”計劃的一個潛在的危險在于,加快減少貧困可能會通過加快城市化速度來實現,而這會滋長農村對農業援助的依賴性。資金問題其實有些解決辦法:各國工業化和城市化的證據表明,城市和工業“反哺”農村和農業的主要機制是讓土地增值落實到農村。但這在中國卻未能實現,因為中國農民尚不擁有完全的土地產權。
麻省理工斯隆管理學院黃亞生:支持上世紀90年代中國城市迅速發展的資金,大量來源于中國農民的沉重賦稅,包括高昂的基礎教育和醫療保健費用。現在中國政府解決這個由于疏忽而積累起來的農村問題“極為重要”。我更希望看到新農村政策包括更多自由化和私營經濟部門的發展,而不光是龐大的政府投資。事實上,最中肯的問題不是中國應不應該補貼農業,而是中國應如何停止農村對城市的補貼。
美國律師協會中國法律師凱文·費希爾(Kevin Fisher):我是半個中國人,或者說是半個臺灣人。我之所以關注中國是因為我愛這個國家。因此在我看到2005年中國發生了87000起國內“群體性事件”這樣的數據時,我非常震驚。還好后來,我又聽到中央政府宣布要實施改善農村基礎設施、服務業、收入、領導關系和民主的“社會主義新農村”計劃。這無非是要政府做兩件事:改善農村人口的經濟狀況和轉變政府與農民的關系。我以前就說過,如果人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就會訴諸“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