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和鄉下人

周末和節假日，城里人都愿意到鄉下去玩兒。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吃吃農家的飯菜，喝上一口純凈的山泉水，享受那份獨有的安靜和閑適，覺得好過喧囂繁雜的城市百倍。

一有空閑，鄉下人卻愿意到城里去轉轉，逛逛商場，玩玩夜市，看看都市的繁華和潔凈，感受一下都市的現代化氣息，覺得很是過癮。

城里人到了鄉下沒地方住，山野鄉村亙古以來就沒有賓館——因為有了賓館也沒人住；鄉下人到了城里卻住不起賓館，因為城里的賓館太貴了，一個晚上要好幾百塊錢，抵老百姓一家幾口一個月的口糧。

一個偶然的機會，城里的老趙和鄉下的老李認識了。兩人說好，老李到了城里可以到老趙的家里住，老趙到了鄉下就住老李的房子。一來二往，老趙和老李成了不是親戚勝似親戚的朋友。

老趙到鄉下玩了幾次，除了享受大自然的美景之外，偶然發現鄉下的山上全是寶——漫山遍野都是花崗巖。鄉下人就是實在，怎么住了幾輩子就沒發現呢，真是守著金山討飯吃！老趙覺得既然鄉下人靠山不吃山，那就由城里人來吃吧。

老李在城里住了幾次，發現城市里的飯館都是大魚大肉，海蟹河蝦，山珍海味，就是沒有農民吃的飯菜。他就想，何不在城里開一家農家飯館？一來便宜，鄉下人吃得起；二來城里人天天大魚大肉的猛吃猛撮也膩，也讓他們換換口味。

老趙經過廣泛考察和論證，就在老李的家鄉投資建了個廠子，挖掘、開采、加工一條龍。加工好的花崗巖板材運到城市里很受歡迎，建筑商們爭相搶購。于是，城市里高樓大廈的大門、地板、墻面由原來的瓷磚換成了漂亮氣派的花崗巖，城市里的形象改變了。一年下來，老趙著實發了一筆。

老李經過考察，在老趙樓前的街口租了幾間門臉兒，開了個農家飯館。他從鄉下家里帶來無公害無污染的綠色糧食、蔬菜等，專賣棒子面疙瘩、蕎麥面、臘肉粉條雜燴菜什么的，本錢不多，價錢不高，既經濟又衛生，城里人吃得很是滿意。一年到頭，老李覺得比在鄉下種地強多了。

城里人發現鄉下漫山遍野都是金，就一窩蜂地到鄉下去開礦。于是，鄉下的山上到處都成了城里人開的礦，整天人聲嘈雜，炮聲隆隆，不僅再也沒有安寧過，而且山下路邊河道到處都堆滿了廢料石渣。這下別說城里人再也不愿意到這兒來，就是鄉下人也覺得這地兒不是人待的地兒了。

鄉下人覺得城里發財的機會多，于是紛紛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農村，來到城市。

到了城市里，他們才發現遠沒有想象的好玩，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發財的，試來試去，竟是覺得離了自己的老本行——種地，什么也干不了。忽然發現城里人愛吃鄉下農民種的蔬菜，他們就在城邊租了幾畝土地，種起了大棚菜，然后拉到城里去賣。為了快點掙錢，這伙來到城里的鄉下人恨不得拔苗助長，一改原來的種菜方法，多施化肥，大撒農藥，那菜長得綠油油水靈靈的，煞是好看。城里人還以為自己吃的是無公害無污染的綠色食品呢！

幾年后，老趙與老李又見面了。老趙說，老李啊，你們鄉下人可把我們害苦了，搞得我們成天吃帶毒的糧食和蔬菜，你們簡直就是兇手。老李說，老趙啊，可別這樣說，不是你們城里人先把我們的家園毀了，攪得我們沒地方住，我們能這樣做嗎？毀掉別人的家園，破壞別人的祖業，這不是強盜的行徑嗎？

（林向摘自《雜文月刊》200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