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家里孩子多,勞力少。在這綿延數十里的高原,每年一到春上,挨家挨戶都缺糧。這時,胡叔就要翻山越嶺幾十里,到一個親戚家里去借一袋麥子回來。有了這,再搭襯一些雜糧,好歹也能讓一家人對付著挨到麥收時節。
這天,胡叔在親戚家吃了午飯,準備借上一袋麥子就走,哪知親戚卻非要胡叔挑兩袋麥子回去,說是孩子大了,好歹也要讓他們填飽肚子才是。胡叔感激得不得了,于是就找了一根扁擔,在親戚家挑上了兩袋麥子。
出得門來,走了不到三五里的平坦路,就開始了狹窄的山路。山路彎彎,上山下山,綿延好幾十里。胡叔挑著兩袋麥子,才上下幾個山頭,就已是渾身濕透,頭上也熱得開始冒煙了。
這兩袋麥子足有一百多斤重,胡叔拂著麥子走在山路上,走一陣停一陣,眼看著太陽慢慢地下山了,離家卻還有十幾里。此時,胡叔已是累得筋疲力盡,雙腿發軟,他恨不得把肩上的麥子扔掉,好好地躺在地上歇一會兒。
下了一個山坡,胡叔又停了下來,他打算休息一會兒,再接著爬又一個山頭。可是,就在胡叔放下擔子用衣服擦臉的時候,眼睛的余光恍惚撇見身后有人。胡叔忙回過頭一看,見背后不遠處果然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人。他們也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胡叔心里頓時一緊。
“老哥;你挑的是啥呀?”高個子男人見胡叔發現了他們,便主動走了上來,笑著問胡叔。
“麥子。”胡叔趕緊也笑了笑說。
“哪來的?是偷人家的吧?”矮個子男人接過話。不免詭笑了一下。
“偷啥呀,人家給的。俺家不缺這個,可人家非要給。”胡叔又說,暗暗地掃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
兩個男人一聽胡叔這么說,不由得相互看了看。
“老哥,你家要是真不缺吃的,干脆把這兩袋麥子借給我們,等到今年麥收后我們保證還你。”人個子男人笑著對胡叔說,嘴上的勁兒已比剛才軟了好幾分。
“你們家缺吃的呀!”胡叔故意問。
“我們家缺糧都有好些日子了,老哥!”大個男人說,不禁嘆了口氣。
“行,你們真要是用的上,就挑走,麥收了再說。”胡叔裝出大方地說。
“老哥,你說的可當真?”矮個子男人驚喜地看著胡叔。
“大人大事的,說話咋不當真?再說俺家又不缺這個。”胡叔說了,拍拍身上的灰塵,把手上的扁擔遞了過去。大個子男人遲疑了一下,伸手一把接過扁擔,隨即挑起了兩袋麥子。
就這樣,三個人又一起上了路。可是,那兩袋麥子壓在誰的身上都不好受,大個子男人挑了沒多遠,就把擔子讓給了矮個子男人,兩個男人就這么輪流地挑,但還是越走越慢,越走越堅難。很快,兩個就都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胡叔這回倒是輕松了不少,一路走還一路跟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
依然是山路彎彎,上山下山,三個人又走了好一陣,走的月兒都上了山頂,三個人這才走出了山丘。前面一片平坦,再往前不遠,胡叔就該到家了。
此時,兩個男人早已累得渾身發軟,像兩根面條一樣,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胡叔悄悄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個男人,乘他們不注意,上前抓了一袋麥子往肩上一扔,轉身就跑。兩個男人一見,雙雙站了起來,想追上去,可沒追幾步,又都停了下來。此時,胡叔已經跑出了好幾丈遠,見兩個男人沒有追趕上來,這才立住腳,回過頭沖他們大聲地說:“不好意思啦,這兩袋麥子是俺找一個親戚借的,俺家還有好幾張嘴等著,俺只能給你們一袋麥子,這可不能怪俺。今兒這事,俺回去后也不會對別人說的。”胡叔說了,扛著那袋麥子,轉身大步地往回走去……
這年麥收后的一天早晨,胡叔起來開門,卻見門口放著兩大袋麥子,粒粒飽滿,顆顆圓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