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前,長春市的一位家庭主婦因為一場飛來橫禍,從此失去了往日的美麗容顏。曾經深愛漂亮妻子的丈夫無法接受妻子毀容這一突變,更無法面對妻子與過去反差極大的丑陋相貌。而妻子也曾想過要主動與丈夫離婚,但丈夫最后卻選擇了離家出走,并從此音信皆無。
曾想一死了之的妻子,面對上有病老公婆,下有幼弱之子的破碎之家,心地善良的她不忍丟棄。8年間,她堅強地用柔弱之肩獨自一人全力支撐著家庭重擔,并把孩子從小學一直供養到初中;對于兩位晚年患病的公婆,她也義無反顧地以兒媳和女兒的雙重身份精心伺候,大義盡孝,最后為他們一一送終。
毀容妻子丑陋相貌之下的美麗心靈、善良和寬厚的大義之舉,終于感動了離家出走8年之久的丈夫。熱淚盈眶之時,他終于認識到相貌丑陋的妻子原來美麗依舊,毅然回到了丑陋妻子的身邊……
飛來橫禍:妻子毀容丈夫出走
1987年4月,容貌秀麗、性格溫柔的張揚經人介紹,與儀表堂堂、英俊瀟灑的宋強相識。宋強初見張揚時,不由得暗暗吃驚于張揚的漂亮。
從此,宋強三天兩頭就給張揚寫情書,平時從來沒寫過詩的他,也許是被愛激發了靈感,還為張揚寫過幾首情詩,并經常送給張揚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張揚感覺到了宋強的真誠與癡情,兩人開始了熱戀。
1988年“五·一”期間,兩個人終于走上了婚姻的紅地毯。
婚后,小兩口與宋強父母同住。一年后,他們有了一個兒子。兒子的出生給這個家庭帶來了無限歡樂,夫妻二人的感情更是恩愛無比、如膠似漆。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1995年6月5日清晨,張揚騎著自行車去工廠上班。當她從小區拐到馬路上時,突然,后面一輛急速行駛、與她同時轉向的出租車從后側猛然把她撞飛起來,只聽“咣當”一聲,猝不及防的張揚連人帶車一下子被撞出幾米遠……
宋強在公司里聽到妻子出了車禍的消息,嚇得臉都白了。他像瘋了一樣跑到醫院,看到頭部纏滿繃帶、腿上也打了石膏的妻子,宋強心疼得落下了眼淚……
但是,一個月后,當醫生為妻子摘下最后一塊繃帶時,宋強驚呆了:張揚臉上滿是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痕。那一瞬間,宋強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一場車禍,妻子過去那姣好的容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傷痕遍布的臉龐——妻子被毀容了!他不敢再看妻子。妻子那過去曾經讓他著迷的容貌,現在卻讓他感到驚駭、恐懼。
出院回到家里,當張揚想照鏡子時,她卻驚呆了:家里所有的鏡子全都不翼而飛。她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丈夫把鏡子全都卸下了。她驚慌起來,難道我的臉……她像發瘋一樣從床頭翻出一個丈夫沒搜到的小鏡子,鏡子中的自己已變得丑陋不堪。受驚的她突然扔掉小鏡子,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從那以后,她再也不照鏡子了,這個家從此成為一個沒有鏡子的家。
那天,丈夫回家后,淚痕未干的她與丈夫黯然相對。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聽到丈夫一句安慰的話。但丈夫始終沉默不語,家里的氣氛已降至冰點。
一連幾天,她不愿意走出房門,她更不敢讓鄰居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她想到了死。
一天早晨,從惡夢中驚醒的她,見丈夫背對著自己睡著了,就悄然走到窗前,打開窗子爬到窗臺上,她想從六樓的家中跳樓自殺:她無法接受自己現在與過去的相貌反差,尤其是丈夫逐漸冷落的態度,更讓她心灰意冷、失魂落魄。
窗外的涼風吹進屋內,床上的宋強被風吹醒。他猛然發現妻子正猶猶疑疑地站在窗臺上,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悄悄地走了過去,從后面猛地抱住張揚:“你要干什么?你要做什么傻事啊!”張揚回過神來后放聲大哭。
公婆聞聲從臥室跑過來,婆婆哭了:“孩子啊,你不要這樣想不開。你不看我們,還得看看孩子啊,孩子還小,他不能沒有媽啊!”
這時,兒子不知什么時候從奶奶屋里跑過來,悄悄站在了媽媽面前,不明所以地看著滿臉淚水的媽媽,張揚一下子把孩子緊緊摟在懷里……
第二天,她戴著大口罩走出了家門。回來時,她手上多了一個大包裹:她給全家人每人買回一套新衣服,惟獨沒有她自己的。兒子穿著新衣服高興得在屋里直跑,張揚看著兒子不知愁滋味的樣子,鼻子一酸,眼里悄然涌出淚水。
但令她心寒的是,丈夫對此無動于衷,沉悶地只是一個勁兒地抽煙。她這才驚奇地發現:原來不吸煙的丈夫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學會了抽煙。她想上前阻止,卻欲言又止:丈夫啊,為了不讓你天天面對丑妻,我最后一次為你添置衣服。我要主動離婚,給你一個再次選擇的機會。
但丈夫卻先她而做出了驚人之舉:1996年春節后的一天早晨,丈夫突然不見了,家中飯桌上有宋強留下的一張紙條:
“張揚:對不起,我走了……”
毀容妻子:一人肩扛破碎之家
張揚看了字條后,心里一涼就暈了過去。婆婆手忙腳亂地把她扶上床,忙了半天才把她救醒過來。睜開眼睛的張揚不由得大放悲聲:“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啊。難道你連這個家也不想管了嗎?”
婆婆和公公尷尬地安慰她:“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潑水連帶孩子也一起倒出去。孩子,你不會也要走吧?唉,可我們也不能連累你啊……”
宋強從離家出走那天開始,就再無任何音信,張揚天天以淚洗面。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漸漸地想通了:他不想管我和這個家,那就給他自由吧,我不能勉強人家做什么、不做什么。可是,我一定要把這個家扛起來,我不能失去了過去的容貌,再失去了孩子。兩位多病的老人再沒人照顧,這個家不就徹底毀掉了嗎?我不能讓這個家毀在我的手上。
想到這里,她感到自己又變得渾身是勁。她茫然四顧家里,突然發現在屋角的臟衣服已堆放很長時間了。她開始拼命地在家里打掃衛生。也只有這樣,她才覺得心里好受一些。
交通事故的賠償款張揚不敢再用了,這是救命錢啊。可是公公婆婆、兒子和自己一家4口人要吃飯,孩子上學也要花錢。這時已從單位下崗的張揚,只好咬牙走出去。春夏兩季,她自己做了一塊牌子,寫上“打掃衛生”,就戴著口罩走出家門,和街頭那些裝修工人一起站在街頭等顧客。冬天天還沒亮,她就拖著小三輪車撿破爛換錢。盡管一天只有20多元的收入,可也能維持家用。
為了安慰兒媳婦,開始幾年里,公婆幾乎把家里所有的家務活都包攬下來,讓張揚回家就能得到休息。可后來,上了年紀的公婆身體每況愈下,一年不如一年。
1998年10月25日早晨,婆婆突然叫醒了還在沉睡的張揚:“孩子,你快來看看你公公,是不是病了啊?叫不醒他啊!”
張揚慌忙跑過去一看,公公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嘴角淌出了口水,一副痛苦的樣子。“快上醫院,爸爸怕是有病了!”張揚背起76歲的公公就往外跑。
到了附近的聯誼醫院,醫生告訴張揚:“病人這是突發腦血栓,幸虧及時送來,否則命就保不住了。”張揚一聽后怕地落下了眼淚。婆婆急得團團轉:“咱們沒錢看病啊,這下子可怎么辦?宋強這個混蛋跑哪兒去了,怎么還不回來啊?”
“媽媽,我上銀行把那筆賠償款拿出來。”張揚安慰頭發已經花白、站立不穩的婆婆。
“那怎么行,那是你受傷換來的一點錢啊。這可怎么是好……”
張揚什么也沒說,就跑回了家……
一個月后,公公出院了,可是卻留下了后遺癥:無法行走,只能臥床靜養,生活根本無法自理。從那時開始,張揚每天要定點給公公翻身,變著花樣給公公做些好吃的送到床前。每次,張揚為公公翻身、處理大小便時,都會累得滿頭大汗。兩個老人看著看著就會無聲地流淚。
4年后,公公帶著一臉的欣慰離開了人世。鄰居們來幫忙處理后事,發現張揚的公公渾身上下竟沒有一處褥瘡,臉上都露出了欽佩的神情。
從此,張揚的大義孝心故事開始在鄰里之間相傳。好心的鄰居們還幫她找了幾份工作。
兒子陽陽也健康地成長著,他年紀雖小但卻十分懂事。他知道媽媽的難處,學習上從來不讓媽媽操心,成績一直在班級里名列前茅,還被評為校“三好學生”。
良心發現:出走丈夫重回家園
張揚本來以為送走了公公,可以松口氣了。沒想到2004年年初的一天,婆婆也病倒了。婆婆幾乎與公公是同樣的疾病,但婆婆的病卻讓張揚頗為頭痛:她時常有些神智不清,每當這個時候,婆婆不是發火,就是要吃這個、用那個。這可苦了張揚,她要時常忍受來自婆婆的“責難”與“過份”要求。
但張揚還是默默地照料著婆婆。
2004年12月29日午飯前,張揚到鐘點工雇主家去上班了。這時,8年沒有任何音信的宋強突然回到家里。母親見他站在自己床前,還以為是在夢中,趕緊揉了揉眼睛,吃驚地說:“你總算知道回家了?!”
原來,宋強自從離家出走后,一直在長春光復路做生意,經常到廣州等地的廠家出差進貨。當時,他剛回到長春,就偶爾聽一個剛到公司來工作的過去的鄰居說母親已患病在床,且張揚精心伺候父親并送終的消息,就跑回家來看望。
母親有氣無力地說:“你媳婦連你爸爸的大小便都伺候過啊,整整4年哪,她把他好好地送走了,現在馬上又要把我送走了。你的心就是鐵打的,也應該被捂熱了吧?媽媽臨死前沒別的要求,只求你能看在你媳婦和孩子的面子上,回家來吧!”
這時,兒子陽陽放學回來了。他吃驚地站到宋強面前。宋強下意識地要親熱地摟住兒子,陽陽卻突然退后一步。半天,他突然說道:“爸爸,我長大了,什么都明白了。8年了,媽媽一個人照顧著我、爺爺、奶奶和這個家,你知道她有多難嗎?連給我買羽絨服的錢,都用在了奶奶身上……爸爸,你就從來沒想過要回來嗎?爸爸……我想有一個完整的家。”
宋強低下了頭,眼里已是淚水漣漣。臨走時,他對媽媽和兒子說:“我最近要到山東去一次,那里有生意上的事要談,等我回來吧!”
當晚,76歲的婆婆帶著未了的心愿,緊緊地拉著張揚的手,無限深情地留下最后一句話:“孩子,我們宋家讓你受苦了!”說完,就溘然辭世。
婆婆去世后,張揚終于可以輕松一些了,她就又找了份晚飯鐘點工。兩位老人已把家里的錢花光了,她想再積蓄些錢:兒子初中快畢業了,馬上就快上高中了啊。
2005年1月20日上午,陽陽正在家里做作業,忽然聽見有人敲門。他開門一看,原來是爸爸宋強,還背著幾塊大玻璃鏡子。一進屋,宋強就忙乎著安裝鏡子,陽陽跟在他身后不解地問:“爸爸,你這是干什么?”
“兒子,爸爸當初拆過這些鏡子。今天,我買來新鏡子把它們重新裝上……讓你媽媽有鏡子照,這樣才像個家啊。”這時的宋強已是熱淚盈眶。
陽陽猛然撲到爸爸懷里:“爸爸,你回來就好了,媽媽就不會再偷偷地哭了。”
宋強拉著兒子坐了下來:“兒子,你得幫助爸爸,讓爸爸回到家里來……”
天快黑了,張揚一如往常地回家。剛一推開門,她突然發現屋子里亮堂了許多,這時她驚異地發現家里的鏡子全都物歸原位,屋里還彌漫著飯菜的香味……她不禁疑惑起來。
這時,宋強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夫妻倆一時都愣在那里。不一會兒,驚愕的張揚平靜了下來,眼眶卻一下子紅了,疑惑地問丈夫:“你這是要回來了,還是回來看兒子來了?”
宋強尷尬萬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硬著頭皮,鼓足勇氣地迎著張揚的目光:
“8年來的事情,我現在什么都知道了。這些年苦了你一個人……我想過了,我不該那樣不負責任,我該回家來了!”
這時,陽陽走到媽媽面前,臉上早已是淚水漣漣:“媽媽,爸爸后悔了,他知道自己錯了,你原諒他吧,兒子代替爸爸求你了!”說完,孩子跪在她面前。這時,宋強也“咕咚”一聲跪了下來:“張揚,這些年來我太對不起你了,讓你受苦了。我再也不走了,永遠守著你和孩子!”
張揚使勁地咬著嘴唇,眼淚無聲地滑落臉頰。終于,她放聲痛哭起來。半天,她把丈夫扶了起來,撲進丈夫的懷里,兒子也哭著抱住了爸爸媽媽,一家人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