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幕已降臨,易初蓮花超市。葉湄在超市里瘋狂地購物,瘋狂到如果可以,此刻她想把整個超市搬回家。
葉湄的傷心,來自于去蘇州學習兩周后回家。踏進家門的感覺是幸福的,干凈而溫馨的家,和走時她收拾過的一樣。
在幸福的眩暈里,他們進了臥室,然后就是久別后的瘋狂。當一切正在激蕩的時刻,她的頭觸到了一個硬的東西。
是發卡。女人的敏感讓她不看就能感覺到,葉湄從枕下摸出發卡,冷冷地看著王強。好別致的發卡,從它的靈性可以看出主人的完美。
是無意的還是刻意的?無意的,傷害已足夠;刻意的,心機比傷害更可怕。
沉默,然后葉湄推開他,站起來就沖了出去。下樓時,葉湄的眼淚一下子就淹沒了眼睛,剛剛回來的幸福感煙消云散。在浮躁喧鬧的城市繁華里,葉湄一直以為自己是王強的惟一,然而,從夢里到殘酷的現實只要幾秒。
原來,在許多男人熱情的婚姻背后,可以隱藏如此骯臟的虛偽。
走下最后一階樓梯時,葉湄以為王強會追出來請求自己原諒,如果是這樣,葉湄還是愿意接受他自圓其說的謊言的。
但,王強沒有下樓,甚至,都沒有打開窗戶看一眼。
(二)
葉湄的大腦已經混沌,她發泄般地拼命糟蹋鈔票。
葉湄在貨架之間低頭穿梭,終于手推車撞到了別人。隨著清脆的破碎聲,一只暖壺落到了地上。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她只是笑笑,是的,只是笑笑,葉湄就已無法拒絕,那實在是一個幾乎完美的女人。我叫可沁,女人的聲音很有磁性。葉湄使勁兒地擠出一點笑,點點頭。
葉湄一個人來到超市的管理處,想把暖壺的賠償金交了。怎么啦,一雙眼神柔柔地潤過來。葉湄忽然覺得,他一下子就洞穿了自己,眼淚不覺決堤。
我送你吧。后來,葉湄才知道,他叫易初,是超市的總經理。在那個無處可去的夜晚,葉湄已無法思考,她想都沒想,就坐上了車子。易初的車子在街道漫無邊際地游動,最后,停在了黃浦江邊。
易初靜靜地凝視著她。許久,手攬過葉湄的肩。這樣的時刻,葉湄已無法拒絕。她太累,需要一個寬厚的肩膀休憩。
易初的唇探了過來,舌尖滑開葉湄的唇時,葉湄的手機響了,葉湄不接,易初卻松開她,從她的包里取出手機,放在她耳邊。
我是可沁,很有磁性的聲音。葉湄很詫異,但沒說。可沁笑,好點了嗎?好點就回家吧。
葉湄機械地應了一聲,掛了。好聰慧的女人,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思。葉湄承認,可沁這樣的女人,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的?
總之,可沁的話讓葉湄清醒了一點兒。葉湄扣了電話,看著易初。易初問:什么路?
下車時,他遞過一張名片:我叫易初。隨后,車子消失在夜幕中。
那個晚上,桌上放滿了菜,都是葉湄愛吃的,很顯然,王強是花了一番心思的。然而葉湄連碰都沒碰一下,徑直去了衛生間。
葉湄隔著門縫,看到那張熟悉的床,眼淚肆意放縱。那個承載著她和王強無數快樂與幸福的地方,今天卻殺得她遍體鱗傷。
(三)
葉湄本是個守舊的女人,她固執地認為,關于愛,錯過一次,就等于錯過一生。因此,從大學時認識王強開始,王強一直是葉湄的惟一。
當年王強在系里小有才氣,那些文章捕獲了好多女生的眼淚,這其中就有當時的校花葉湄。但,王強對葉湄很癡情,對她的好可以寫進大學的歷史了,直到兩人如愿地走到一起。
然而,那只發卡吞噬了所有的幸福,讓葉湄的心冰冷。
關于那只發卡背后的故事,葉湄一直沒問,王強也沒有解釋。葉湄已徹底失望,她以為王強會為她圓一個謊言。然而,也許,那個女人的誘惑讓人無法抗拒。
葉湄開始不愿回家,在她心里,那已不再是家,那里有太多的陰影。
葉湄常去易初蓮花超市,但從未再見到易初。不知怎的,似乎總期待看到些什么,又似乎害怕看到一些東西。
葉湄無聊時常將電話打給可沁,說不清為什么,可沁身上的某些東西讓她信賴。有時還會約她喝咖啡,女人在受傷后總想找個人傾訴,葉湄的心無從靠岸。
但,今天可沁有事。葉湄把自己扔進寬大的沙發,她閉上眼睛,懶到不想呼吸。
已是午夜,王強還未回來。葉湄已習慣了。很久,葉湄慵懶地睜開眼睛。她注意到那張大床的地柜上居然放著一只暖壺,色彩柔柔的,很精致。
不知怎的,葉湄居然想到了可沁,難道,隨即她苦笑著搖搖頭,怎么可能呢,可沁這么完美,這么想都感到會褻瀆她。
葉湄怎么也無法說服自己入睡,喝了一杯咖啡,她徑自走上街頭。
(四)
葉湄站在天橋上,無聊地數著和她無關的車來車往。
紅燈亮了,車停了。葉湄居然看到了王強的車子。都市的霓虹讓她看清了車里的另一個女人,是可沁!葉湄幾乎暈厥。憤怒、悲哀,也許什么感覺都已消失,葉湄已不能自已。
王強看身邊女人的目光,狠狠地撕碎了她的心。一直以來,她都堅持認為: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男人對女人忠誠,他肯定是王強。那個午夜,葉湄聽到了自己的心滴血的聲音。
朦朧的天橋上,葉湄按響了易初的手機。然后,易初就來了。
那個夜晚,幾乎沒有什么過程,更沒有言語。在易初的住所,葉湄第一次用身體與王強以外的男人對話。
醒來時,已近晌午。化妝臺前,易初遞給她一只唇膏,抹在唇上,紅紅的,濕濕的,像易初溫柔滑過的舌尖。
回到家,王強還未回來。葉湄已不介意,只是靜靜地拿出那只淡紅的唇膏,體味唇邊殘留的溫柔。
(五)
葉湄已不在意王強每天的行蹤,他們就像為了婚姻而組成的形式。葉湄的心在易初那里,盡管沒有承諾,但,葉湄已不在乎。
經典咖啡屋。有葉湄,也有易初。可沁無聲地出現,長發依舊飄逸,只是那只發卡,對,是那只,令葉湄心痛。
葉湄咬著嘴唇,命令自己冷靜。她掏出紅唇膏,悠閑地抹著朱唇:易初,我的朋友。
可沁很默契地笑笑,居然坐了下來。過了不久,桌上的笑聲多了起來,只是沒有葉湄的。葉湄忽然感覺,自己成了局外人,看著別人的歡笑,但是,離自己很遠。
她悄悄地退了出來,順著人流,機械地往前漫無目的地移動。
(六)
很多天了,易初都沒有電話來,葉湄的心懸了起來,被濃濃的不安充斥著。
王強這段時間很少出門,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肯定發生了什么。坐在沙發上一天才等到王強出去,葉湄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易初,然后竟已無言。易初問,有事嗎?
此刻,葉湄才發現,有些話自己已經無法說出口。
在暗暗的夜,葉湄想著王強,想著易初,更想著可沁,這個命中注定的克星。正想著,電話就來了,葉湄,祝福我吧,我要結婚了。葉湄的心一陣恐懼,然而,她仍輕聲地問,誰有這么好的福氣?
可沁神秘地笑,你認識的。半晌,她說,我在用唇膏化妝呢,紅色的,你喜歡的顏色。
葉湄的淚頓時涌出。王強不知何時已站在面前,看她,不說話。
王強,我們離婚吧。葉湄很平靜。
你愛他,是嗎?王強的心揪緊了,原來自己是在乎的。一切已注定,錯過可沁,而今,又要錯過葉湄。怎么會呢,我只不過不愿褻瀆婚姻罷了。葉湄說完出了門。
易初家樓下,葉湄站在那里,心變得很空洞。易初家的窗子亮著燈,她已不敢上去。窗簾上映著兩個人的身影,那忽隱忽閃的長影像極了可沁的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