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從湖南老家來深圳工廠打工,卻受不了苦,到東莞從事性工作
“如果父母知道我在外面做這個,會打死我的。”9月初的一天下午,東莞一家酒吧里,小S接受記者采訪,只有在白天,她才有時間。晚上,她在東莞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健身俱樂部”上班,性工作者。
小S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乍看一臉的風塵氣。交談幾句后,會發現她其實頗為清純,不懂事,甚至有點羞澀。“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四五歲,”小S說,“我是1987年出生的。”“1987年?”記者一愣,心里想,“就做這個了?”這是一個讓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感到時光飛逝的年份,再一回神,“哦,1987年出生現在也有18歲了。”仔細看她的膚色,是健康少女的白里透紅,這是化妝化不出來的,而久做這一行的性工作者據說皮膚都很差,因為經常熬夜和生活不規律的原因。
小S入行還不到一個月。
今年年初,小S還在湖南老家的一所技校念書。“家里是農村的,沒錢交學費,”學費一學期要1000元,小S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弟弟剛上初中,家里負擔不起兩個孩子念書。“老師當著全班學生向我催學費,搞得我很沒面子。”小S說。新學期剛上兩天課,她就輟學了。小S的大哥在東莞打工,通過老鄉,把她介紹到深圳一家工藝品廠打工。工作很辛苦,她上的又是夜班,從晚上7點到早上7點,剛開始的新鮮勁馬上讓位于疲憊和單調。收入也不高,平時每個月七八百元,經常加班才能拿到一千元。
在工廠做了約半年,小S就開始托人打聽,想換個輕松點的工作。一個多月前,一個年長她幾歲的老鄉從東莞打老話給她,說做這個賺錢,也不是太累,小S猶豫了好幾天,終于答應了。
來到東莞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健身俱樂部”,負責人對小S的身高相貌大為滿意。于是那位先行一步的老鄉教小S怎樣接待客人。而在此之前,小S只有過三次性經歷,是在深圳與認識不久的男朋友發生的。“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談到這里,小S說,“我想請教一下,他剛離開我就和別的女孩子好上了,你說,他是真的喜歡我嗎?”一臉真誠的疑惑,望著我。
對性工作者,某些文藝作品通常有血淚斑斑、苦大仇深的描述,但從小S的講述中卻絲毫看不到,她比較滿意目前的工作。相比以前的工作來說,這里工作環境好,收入又高,正常情況下,小S一天有四五百元收入。有一次,一位客人給了她1000元的小費,“接到錢的那會兒,我真有點震撼,這可是我當初在工廠辛苦一個月的工資啊。”
害怕感染性病和艾滋病嗎?“我們這里要求客人戴安全套,很嚴格的。”小S說,一次一位客人死活不肯戴套,她也死活不肯給他做。“來我們這里的客人素質都還不錯,畢竟是住得起五星級賓館的嘛,有不少是臺灣香港的商人,多數是中年人。”有些客人做完就走,不浪費一點時間;有一些就要跟你磨半天。
小S惟一害怕的是被家人知道她在做這個。換工作后,她對哥哥說是在賓館做服務員,哥哥聽了都一肚子不高興,說在賓館做容易學壞,做服務員也不行。
業余時間干什么呢?“逛街,看電視。”小S說,她剛做這一行,覺得還有點新鮮,但看她的那些姐姐們,一個個都空虛得很,平時就愛化妝,買衣服,還賭博,她們一個月能賺一兩萬,有的還被人包了做二奶。這些小姐中,有一些跟小S一樣,是嫌在工廠打工太累,改行做這個的。也有許多從老家一來就做這個,有的已經做了四五年。
你今后會變得跟她們一樣嗎?“不知道。”小S一臉茫然。但她知道做這個不是長久之計,“打算把今年做完,賺點錢,供弟弟念書,再開個店……”
打工群體的分化
廣東東莞市人民醫院。18歲的華懷德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黝黑的臉上略顯疲憊,帶著憨厚的微笑,19歲的曾紅燕站在旁邊,白凈單純的面龐,目光充滿關切。9月1日晚8時,一次突發事件,讓兩個素不相識的打工仔打工妹的命運在異鄉連接。
當時,曾紅燕與工友在商場購物后回廠,一歹徒突然奪走她的手機,曾紅燕拼命追,不久遇上與朋友散步的華懷德。小華知情后也緊追不舍,將歹徒逼進一間廁所,隨后扭送出來,讓其交出手機。歹徒佯裝掏出手機,不料卻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華懷德左腹,隨后撒腿就跑,小華繼續追,沒幾步覺得巨痛,發現腹間鮮血直流,腸子已經漏出……
現在可以知道的是,這件事中,歹徒是外來工,受害者是外來工,見義勇為的也是外來工,外來工占據了事件的所有角色,可以說,此事極好地體現了外來人員的分化,也恰好隱喻了本地市民對外來人員的心理,既相互隔膜又相互依存,既愛又恨。
在農民工中,由于種種原因,也已產生了較明顯的階層分化趨向。有些人已成為雇主、老板、包工頭,有些人還是打工仔、打工妹,還有些人則走上歧途。前者和后者是少數,普通的打工仔和打工妹才能代表農民工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