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睡？向右睡？

陶粲明

現在的人，除了身邊愛情的走向，最關心的就是健康了，這種保養那種修煉，吃素的不沾一點葷，講究營養搭配的每天少吃一顆維生素片都心慌慌———全打定了主意，要青春永駐，活成個不老的妖精。朋友手里幾本爛熟于心的長壽秘笈傳來傳去，要多吃的就再多吃，要少吃的就不要吃了。女友是個保養的狂熱分子，被逼著看她看過的書不說，還要被她生拉硬拽去聽什么健康知識講座。

據說講課的是位醫學博士。上面講者慷慨激昂，下面聽者兩眼發光。先是歷數早睡的種種好處：晚上十點能睡著，不長痘痘不長斑點不生皺紋，面色永遠18歲。女友一邊不停點頭一邊指著我有斑有痘的可憐的臉說，你聽到了？要早睡呀，做夜貓子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我當然知道。可我迷戀夜晚的咖啡店，還有美男一大群的歐錦賽，喜歡在午夜幾乎無人的高速路上打開車窗無聲地前行，而在深夜敲擊鍵盤時，我總聽得見靈魂歌唱的聲音。永遠18歲？每晚十點睡覺？還是讓我一點一點老去吧。女友說我冥頑不化，不可救藥。

醫學博士接著說，睡姿更重要———朝右邊睡呀，不壓迫心臟，對身體每一處都有種種好處。女友慎重問我朝哪邊睡？我笑，不知道了，睡著了誰知道？總歸是橫七豎八吧。

醫學博士好像也聽到了我的回答，說不行的，只有向右睡才能保證我們的健康，然后是一長串的例子，說得駭人聽聞。女友又看看我，我說白天工作沒有自由，身體沒有自由，到了終于可以讓身體放肆地選擇了，還要拿根繩子把自己捆起來———就為了向右睡？就為了多活幾天？真的不能確定自己會這么干。

兩個小時的講座聽下來，要是什么都照著醫學博士的方式去生活，你會覺得日子過不下去———全亂套了。

晚餐時，跟丈夫講起今天學的健康知識，他竟使勁點頭：是是是，你應該早點睡，不能再熬夜了。向右睡？好好好，從今晚起，你朝右睡。

我說我習慣向左睡了，你也習慣向右睡了。

那我們改了。他說：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長久，我愿意你向右睡，朝著健康的那個方向；而我，向著你睡，睜開眼，就能看見你。

終于知道，醫學是復雜的，不老是傳說的，長壽，只是一種艱難的可能，只有愛，會讓一切變得簡單———向著愛的方向睡。

（文/李立宏摘自《現代交際》2005年第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