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么大的孩子大概很少有人讀童話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不要說那些仙子仙女們了,就連王子公主們的愛情,都難以讓我們去想念了。但有一本童話,卻是我讀了多少遍也放不下的,它就是《彼得·潘》,這也許是我要讀一輩子的童話。
我剛上二年級的時候,爸爸給我買了這本書。是三聯出的,沿襲了三聯一貫的樸素風格,封面素雅,很少插圖,對年幼的我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爸爸說,你看看吧,會喜歡的。于是我開始讀它,這一讀就是十年。其實故事很簡單。有這么一戶人家,不富裕,有點愛虛榮,有三個孩子;還有這么一群孩子,被父母有意無意地拋棄了,生活在一個叫做Never Land的地方,和海盜、印地安人分享這個小島。有一天,男孩子們的頭兒彼得·潘見到那戶人家三個孩子中的老大——小女孩溫迪·莫伊拉·安琪拉·達林,彼得就慫恿溫迪去做那一群遺失男孩的母親,于是溫迪就領著她的兩個弟弟離開家,去做她的小母親去了。這位“母親”盡職盡責,把那個小狗窩似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但這個溫暖的小家卻不斷受到海盜的侵襲。最后正義戰勝了邪惡,孩子們打敗了海盜,溫迪領著一幫遺失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所有人都長大了,只有彼得留在了Never Land,永遠不長大。于是,溫迪的女兒、女兒的女兒又做了彼得的小母親,就這么周而復始下去。
小時候讀這個故事,就希望自己是溫迪,盼著那個穿著用樹葉做的衣服的Peter Pan在某個晚上出現在我的窗口,對我說“一個女孩比二十個男孩都強”,給我一個被他們稱為“頂針”的吻,我一定歡歡喜喜地跟著他一起飛上千里萬里,去Never Land做一個小母親,真真假假地照顧那些遺失的男孩子們。那時我和溫迪一樣,都是8歲。
后來大了,再讀的時候,竟隱隱地有些心痛了。那個看似大團圓的happy ending又透著多少無奈啊!溫迪長大了,變老了,只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彼得飛向Never Land,自己卻再也不能到達;而彼得擁有永遠長不大的身體和靈魂,但卻只能呆在Never Land,人世間的親情的歡娛,將他永遠擋在了門外。溫迪和彼得那些快樂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如果彼得沒有在溫迪長大后再次出現,那么溫迪可能就會相信:“也許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吧!”但正在溫迪與彼得多年后的重逢,溫迪的微笑,彼得的惶惑,讓人心碎。
十年過去了,我也長大了。我不再是那個盼望著彼得、憧憬著一個“頂針”、向往著Never Land的小女孩,但我依然愛這本書,愛這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翻過發黃的書頁,偶爾看到一頁、兩頁上有書浸過水后的斑痕和皺褶,知道這是我曾經滴落的眼淚,心里一酸,覺得自己的童年也像Never Land一樣美麗而虛無。
It will never come back.